马车缓缓移动,车内二人跟随着动摇了一阵,然后安稳了下来。
李晏抬头一看,发现对面这人朝着自己一笑。她觉得浑身汗毛竖起,只觉得这人神秘莫测,心思难以猜测,并不愿过多同这人搭话,便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叫这人不敢靠近自己。
她想起来昨日夜里在亭里,这人明明在面对自己愤怒之时,就胆怯地下跪连连认错,明明是一副势利小人的模样,今日便要在马车内惺惺作态,装作彬彬有礼的夫家公子。
这样的伪君子真是让李晏觉得恶心。
马车疾行,很快便到了唐府。
李晏被唐骥扶着下了马车,边见着眼前宅邸的牌匾上用娟秀的字体刻着“唐府”两个字,气势磅礴。门前的两位主人双双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
两老便是唐骥的父母。
大辰大婚之日的九盏宴会上,是新人双方的父母、亲戚都会到场就餐。两位新人亦需到场在双方家属的见证下拜天地拜高堂,礼毕后所有人入宴就餐时,新娘子并不能将盖头掀下,必须带着盖头,由婢女喂食。
因此那日,李晏并没有见到过他的父母。
今日便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父母。
左边那位和蔼端庄的妇人便是唐骥的母亲。李晏一眼便能认出来:因为她和唐骥实在相像。妇人发髻虽有些许白丝,但也无法阻挡她独特的气质。头上的发簪华贵,在光照之下更让夫人的气质上了一层楼。
右边的便是唐骥的父亲唐则,也和唐骥有几分相似。男人唇上两撇胡须恰好显示出他的气度不凡。
李晏与唐骥同行进屋,二人用完午膳后,李晏便要为公婆敬茶,接受公婆的祝福。
礼仪过完,晃眼间便到了晚上。
李晏先回了夫家为他们安排的房间。一日繁缛而冗长的礼仪便让将她累的浑身酸痛,早些日子便休息下去了。困意正浓稠,她唤了侍女为她更衣。
进来的侍女低着头,李晏却很快发现了她是昨日守在洞房外的侍女之一。
李晏定睛看她,却发现她脸上有个大大的、红艳艳的巴掌印,即使是有水粉的遮掩,还是清晰可见。
李晏伸手摸了上去:“脸怎么回事。”
“和侍女姐妹玩的时候弄去的。”
“说实话。”李晏声音低沉,眼神冰冷,把侍女吓了一跳。
“是...是驸马...在昨夜给了奴婢一巴掌。”
好啊,她个唐骥又干这种事。昨日还说什么担心侍女累着了,结果又给人家一个巴掌,这算什么啊。人前君子,人后小人,假惺惺的东西!
她正怒着想要找唐骥去要一个说法,一阵陶瓷器物砸在地上后破裂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站起身来,微微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滔滔不绝。她起初以以为是唐家的下人在争吵,可是女声之后又时而夹杂着深沉的男声。其中的内容听得并不明晰。这样李晏觉得很奇怪。
李晏打开门去,循着这声音慢慢靠近。
如今不过酉时,天还有些许亮光。李晏对于不熟悉的地方,走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着些不好的事情。她提着裙摆,努力竖起耳朵想要找对方向。
“参见公主。”背后传来一声。
李晏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人身着绿萝裙,头顶两个小发髻:这正是唐家侍女的衣着。
原来这只是唐家的侍女。
原先就有心事的她,被这么一句话弄得,心脏快要顶到咽喉之处。李晏瞑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舒了一口气后,她注意到这侍女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便是一只被砸碎的翡翠玉盖碗。
李晏叫住了那侍女。
“这盖碗怎么碎了。”
“是...”
李晏见侍女似乎并不想要把实情告诉她,便佯装愤怒,喝道:“怎么,你想要的欺瞒本宫?”
侍女一听这语气便吓怕了,下跪低声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侍女声音颤着:“是..是...夫人将这盖碗打碎了...”
“为什么要打碎它?”
“因为少爷...”
唐骥?他这是惹他母亲不悦了?李晏原先觉得唐骥母亲应当是那种和蔼,很难动怒的人,如今看来倒并不是这样子的。
“你们家少爷怎么了?”
还未等到侍女的回话,不远处便又传来一阵破碎的声音。
李晏没再理会侍女,径自往那方向去了。
声音一点一点再靠近,她逐渐听清了:那是唐骥母亲的声音。他的母亲正在破口大骂着:“你这逆子,不孝!不孝!你要气死我!”
随着的还有木棍和□□相碰的声音。
李晏咽了口口水,呆呆地站在传出声音的房间门外,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