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偏房内,桑子渊俯身翻看着县令之死的卷宗。
丫鬟端了药进来,桑子渊亲自用银针试了试,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端着碗去喂千凌鸢。
可是,她此时昏迷不醒,药也喂不进去,让桑子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这么下去,只怕是神仙下凡,华佗在世,想要把她从阎王殿拉回来也难上加难。而若是她死了,即便这起冤案平反,又有什么意义呢?
桑子渊正唉声叹气之时,忽听门口有衙役哀嚎之声,他连忙放下药碗,转身走到门口。
只见后院正对着他的方向,一群衙役围着一个人,他手挽着弓,弓上镶了不多不少九根长羽箭。而他的身后不远处,瑟缩着躲了一个身穿囚服的女子。
那人目光森然,怒气腾升,他手里的弓拉得满满的,将那些衙役吓得连连往后躲。
桑子渊见状,暗自嘀咕道:“一弓九箭?难道,他是……”
箭在弦上,几度欲发。
桑槿在傅珹歌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对他道:“阿珹,找阿羽要紧!”
傅珹歌听罢,手里的弓箭才没有被弹射而出。
而此时,站在门口瞭望已久的桑子渊却突然对傅珹歌喊道:“住手!”
傅珹歌刚要放下弓箭,那群衙役蠢蠢欲动,要上前抓他。他手里弓箭一发,九人当即毙命。
桑子渊赶忙跑到前方,挡在衙役们前面,转身阻止他们继续攻击,命令他们往后撤退。这一举动却让傅珹歌有些许震惊。
面对傅珹歌的冷箭,他面无惧色。竟然还敢只身往前,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有勇,有胆,有仁,有义。
傅珹歌拉弦的手,突然松了一些。
“阿芊呢,她在哪儿?”
桑子渊闻言转身,指着身后的偏房道:“我把她救回来了,她伤的不轻,需要赶紧救治。”
伤的?不轻?!!
傅珹歌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他本欲放下的弓又一次举起,早已听从命令后撤的衙役,再死九人。
“你停手!”
桑子渊上前一步,妄图阻止傅珹歌,却被傅珹歌反手握着一箭,直逼他脖颈处。
桑子渊不敢动弹,只能斜睨着傅珹歌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些衙役何其无辜?”
傅珹歌却冷冷道:“滴水穿石,决堤泛洪,你可曾见过一滴无辜之水?你救了阿芊,我不为难你。但这些人,没有一个称得上无辜!”
桑子渊无言以对。
还未行刑前,千凌鸢确实在县衙遭遇到了非人的待遇。这点,他难以辩驳。
最后,他只能瞥了一眼身后道:“救人要紧!”
桑槿听到阿鸢在房间里的消息,已经先一步冲了进去。傅珹歌放下桑子渊后,也转身走进了偏房内。
桑槿看见千凌鸢,立马扑过去趴在她身上仔细查看,伤口有多吗?还有气息吗?心跳是否微弱?
等她确定千凌鸢尚有余气,这才捂着嘴泣不成声。
傅珹歌没有多说,他将弓箭往身后一背,上前将阿鸢从床上打横抱起,转身便走出偏房。
桑子渊负手站在门口,衙役们远远矗立着,战战兢兢不敢向前。傅珹歌冷冽的眼神一扫,对桑子渊道:“阿芊我带走了,不过这笔账,迟早得算!”
桑子渊摇头叹了口气,算不算账都是后话了。他转过身去,把桑槿吓了一跳。
桑槿忧眉轻挑,当即挡在了傅珹歌身前,疾言厉色对他道:“你要做什么?”
桑子渊回目,余光中轻瞥一眼桑槿,又默默走向桌案边拿起大夫给的药方,和一些剩下的药材,转身递给了她。
“这是外伤药,最好隔天换一次。这是内服药,每日两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喂不了,你们想想办法。有你们照顾,我也好一门心思前去查案了!”
顿了顿,又道:“哦,还有,一定要万分小心桑淮的夫人,桑雪纯!”
听到这个名字,桑槿回头和傅珹歌对了对眼神,两人心照不宣,果然跟这个女人有关系。
桑槿又转头问:“你如何知道的?”
“这个……”桑子渊道:“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现在,一是要救人,二是要查案!”
傅珹歌没有再过多停留,他抱着阿鸢,昂首走出了县衙。
门外的衙役们远远地举着刀剑,面露惧色。桑子渊凝视着桑槿和傅珹歌的背影良久,高声吩咐衙役们:“让他们走,谁都不许阻拦!”
回去的路上,桑槿一边担忧地看着千凌鸢,一边问傅珹歌:“她会没事的吧?”
傅珹歌垂目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心里一揪,柔声道:“我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
回到了土屋,桑槿忙上前推开柴扉之门,又赶在傅珹歌前打开房间,将被褥铺好,两人同心协力轻缓温柔地将阿鸢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