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齐转身看着阿鸢,她正从大厅前方缓缓向她们走来。
她手揣在透明湿滑的丝绸上杉广袖中,紧贴于前腹,步态款款生姿,轻轻摇曳如弱柳扶风,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乡野女子,倒像是……
“差点忘了!”阿鸢的话同时打断了她们俩人的思绪,“你还没有给桑瑶姑娘道歉呢!”
桑叶脑子一懵:还要道歉?
自己打的时候只顾着手起手落,动作潇洒,心中畅意,没想到,眼下竟然为了那一巴掌,还要做如此让她抓脚的事情。
她一时间有些犯难,在原地踌躇着。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任何动静,阿鸢便又将桑瑶往她前面推了一步。
“不过是道个歉而已,你一句抱歉,她一句原谅,大家就把今日之事抛之脑后。出了这道门,大家谁都不要再提及便是。桑叶娘子,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桑叶这人是吃不得激将法的,当即甩了甩手:“不……不就是道个歉么?有何难?”
话说的异常坚定,可真的道起歉来,声调又明显不如刚刚的高昂。
“对不起啊,桑瑶。我刚刚话说的很难听,你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我打你的这一巴掌,你要不也还我一下?”
与桑叶相比,桑瑶明显不是那么计较之人,何况这么自视清高之人,都能在她面前心甘情愿低头道歉,她自然更加不会追究那一巴掌的问题,忙摆摆手,一笑了之。
事情终归是被圆满解决,织锦坊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阿鸢坐在大厅中央,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小杯。
桑槿一直在一旁没有搭腔,往日的话痨今日反倒成为了安静看戏,一言不发者,倒是令阿鸢有些不太习惯。
她看着对面桑槿一脸笑意地盯着她,却良久没有开口,自己心里倒是急得不行。
“阿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桑槿这才坐得离她更近一步,双手支撑着下巴,趴在桌案上呆呆地看着她,“阿芊,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阿鸢狐疑地问。
桑槿皱眉想了想,“若是以前,你定会忍气吞声,即便听到了别人对你不好的言论,你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没听到。但是现在……”
现在,她会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
阿鸢闻言沉默半晌,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自小就深谙人言可畏,越是计较越是争论,越是剪不断理还乱。所以,她自小也不愿意去计较和争论。因为她觉得,那些看起来言之凿凿的理论从嘴里说出来,其实除了让自己面红耳赤,心中不悦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倒不如闲下来绣花来的实在。
可现在呢?为何她又愿意去计较争论了?
她想了想,心中小声告诉自己答案:“以前不争,是为了自己。现在争,是为了桑梓和未来。”
午时一刻,累了一上午肩酸背痛的织娘们纷纷从织锦坊走出,她们需要各自回家用餐,稍事休息后,到未时才叠返回来继续织锦。
阿鸢和桑槿也坐上了马车,准备趁着午时还未退散,去镇里买些肉再回桑坪村。
可今日的桑槿,表情却着实奇怪。她一边努力憋着笑意,一边不时还撩开车帷看看外面。似乎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充满了期待!
阿鸢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几次三番之后,终于忍不住也撩开车帷,这才发现马车行径的方向与她们之前想去之处截然相反,而此时,自己早已经出了桑榆镇,不知处于何方。
阿鸢惊奇道:“阿槿,怎么回事?咱们不是要去镇上卖肉么?这车夫怎么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桑槿笑意未见,却又故作严肃:“哦?是吗?那可能是新雇的车夫不太熟路线,这才走错了。”
阿鸢忙道:“那还不赶紧让他叠回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起身上前,却忽然被桑槿拦下。以桑槿的急躁性子,若是之前遇到这等事,一定比阿鸢还要急不可耐。可如今,她却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阿鸢明白了。
“阿槿,你又在搞什么神秘?为什么最近你和阿珹都总是神神叨叨的,老做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
阿鸢何等聪明,桑槿的小九九在她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于是,她也索性不再继续伪装,长长舒了一口气。
“阿芊,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的确是跟车夫串通好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至于要去哪里嘛,你先别问。等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去一个地方?”阿鸢再次感觉到有些惊奇。
她再次掀开车帷,透过剧烈摇晃的车窗轮廓里那些急速往后飞驰的陌生景象,心间开始升起一些莫名的紧张感。
虽然对面是桑槿,要去的地方断然也不是什么可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