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圣上苦着脸说:“阿姐,朕真的已经尽力了。”
长公主说:“这件事与侯爷无关,都是沈清弘搞的鬼。”
圣上在心里冷哼,你那个丈夫朕还不了解?
嘴上却道:“沈相身在其位,也是不得已的,阿姐啊,清远侯的爵位朕要动一动了。”
长公主浑身发颤,“阿弟,你就连我也不顾及了吗?”
圣上道:“阿姐!你的长公主之位天下没人敢动,可清远侯他只是个臣子!”
“你被沈清弘哄得连阿姐都不认了!”长公主愤愤道。
又来无端牵扯朕的大臣!圣上头痛地想,沈相他疯了吗?要跟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过不去?还不是你丈夫自己不争气!
要说沈相有私心,那私心便是一颗迂腐的文人之人,他一心所求的便是在权力的平衡下最大可能地实现公义!
所以他才为御史台保签,拉清远侯下马。
“阿姐,”圣上为难道,“朕先夺了清远侯的爵位,等事情过去了,再找个机会加封你的长子,如何?”
长公主知道圣意已决,惨然闭上了眼。
嘴里还憎憎恨道:“沈清弘!都是他害的!”
原以为他是根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没想到这伪君子真敢对她下手!
圣上听了摇头不止,妇人之见,真是昏庸糊涂!
怪不得历朝历代都严禁后宫和外戚干政,如今父皇和母后都去了,只有他能代替爹娘训导阿姐了。
“阿姐,此事是清远侯有罪在先,桩桩件件都有实证,并非朕的哪个大臣给他栽赃陷害。”
“阿姐句句指向沈相,难道是想让朕的宰相听命于清远侯?”
长公主大惊,“阿弟这是什么话?侯爷岂敢染指中书省——”
圣上挥手打断,“有朕在,大臣们不会因为畏惧谁,而听命于朝中任何一人,沈相他不糊涂,是阿姐你糊涂!”
长公主颤着声:“阿弟!姐姐都是为了你,沈清弘才是伪君子真小人!”
圣上挑眉道:“为了朕?朕的左相不包庇听命于清远侯,阿姐就要怪罪他,这也叫做为了朕?”
“阿姐,若非你已到这个岁数,朕是想让你跟清远侯和离的!”
“大臣们口口声声斥责外戚之祸,若非朕护着,这把火甚至会烧到阿姐的身上!”
“阿姐是父皇的嫡长女,该自衿身份,随时随地都要为父皇着想,为天家着想,而不是为了他清远侯!”
“阿姐若再无理取闹,这爵位就再也回不到你的子孙头上。”
别忘了你姓什么!
圣上冷声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昌华长公主愣在原地,被这一席话打聋了耳,震得她头晕目眩。
今日上朝,沈相特意安排了春闱三甲列席,让他们学着参与朝政。
大臣们当着圣上打口水架的英勇彪悍,给三位新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来紫宸殿和闹市当街是一回事啊!
两者的区别只在于,紫宸殿是高门阊阖的战场,而平民阎闾的战场则是在大街上。
李照回来后,双手便一直发凉。
他眼见清远侯被一群御史骂得满面涨红,而沈相位列群臣之前,对清远侯一案的批驳谏言,更显得堂皇公允。
可他清楚地知道,沈相此举,分明是在为了他和秧秧那日遇到的危险,向清远侯府报复。
他也留意到了圣上的为难之色,以及对清远侯无能的失望。
圣上和整个朝堂关注的都并非是案情的本身。
而是权力倾轧,朝局制衡,让案情大白于天下只是顺带的产物。
李照很崇拜沈相,他理解沈相只能用这种方式,为天下人实现多一点点的公义。
因为这才是所谓朝堂根基的运行准则。
只是他的心却一寸寸地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