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几辆华贵的马车驶出宫门,走在最前面的马车里传出一人充满命令的声线:“不用查了,后面车里是本宫的贵客,惊扰了贵人,本宫摘了你们的脑袋!”
车夫出示了令牌,上面东宫二字让守城侍卫脸色大变,那些人一瞧见那块牌子就满脸惶恐地全数匍匐在地,恭敬虔诚的目送着那条长队驶离宫门。
“是!”
虽然这是违反规矩的但是谁敢跟太子殿下过不去啊?
太子的马车在街市上几乎是横冲直撞,车夫的位置隐约能听清马车里传来的说话声。
一帘之隔的轿厢内奢华至极,内部空间极大,美人榻和熏炉样样不缺,菱形的花窗外飘着细雪。
一张矮几将轿厢一分为二,两人面对面而坐。
马车从路中央疾驰而过,只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印逐渐被积雪埋没。
手旁的朱红色小方几上摆放着几碟点心和茶水,美人榻旁的车壁上还有暗格,暗格里面一般会放一些书卷之内的东西。
一名长相俊秀的男子,衣着气度皆是不凡。
他坐在靠窗的那边,外面的风雪时而通过旁边的花窗灌进来,他两只耳朵都冻红了,时不时伸手搓搓双耳,往冻红的手心里哈上一口热气。
他瞄了一眼后面的方向,忍不住夸赞道:“这位无忧太子果然惊艳,分明与皇兄你我一般年纪,武艺骑射却无一不精绝,连父皇都对他赞不绝口。”
盘腿端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一身明黄色的圆领袍,生来便身份尊贵的他不管是什么姿态都显得盛气凌人。
他衣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绽放的金色牡丹团花纹,花瓣层层叠叠的簇拥着。
男子有些语气莫测的反问:“你说这话莫不是故意说与本宫听?”
既能穿戴明黄又能自称本宫的非一国太子无他了。
另一人立马反应了过来,诚惶诚恐拱手道:“臣弟绝没有那个意思,请太子皇兄明鉴!皇兄与他都贵为太子,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以皇兄的聪明才智,连父皇都在为您铺路,何尝他日不登大宝?”
一通马屁夸得他自己都信了。
太子神色没什么起伏,只颔首道:“他是挺强,不过本宫也不输给他,他日若有机会交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皇子瞧着他的反应暗自松了口气,眼色很尖地递上茶盏,开口附和:“太子皇兄说的是。”
太子低头喝茶的时候,他又挑起了话头。
“不过……臣弟近来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太子咽下茶水,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茶盏,捋了捋膝盖处的袖子,狭长的单眼皮凤眼微微上挑:“哦?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有趣的事?”
“近日宫中下人都在传言,据说这位无忧太子虽然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可是寻花问柳的个中好手,这才抵京半月不到,这盛京城里的花楼他已熟门熟路了。”
太子半信半疑:“此话怎讲?”
“我也是听说的,朱骥有一日在宫门轮值偶然截下宫外传给无忧太子的密信,正是那盛京最出名的春熙院。”
“你此言当真?”太子脸色顿时露出几分欣喜。
要知道人都有弱点,弱点越多的人越好被拿捏。
太子多番有心拉拢他,他私底下也差人叫来过临华宫负责伺候的宫人打听过,但没人摸得清这位太子殿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管是食物还是茶水,每顿膳食每道菜他都会固定夹几次。
他简直就像个难啃的骨头,让人无从下手。
若这个消息属实,他总算是找到他的弱点了!
男子摸了摸鼻梁:“这个臣弟就不知道了,宫里都是那么传的……”
太子什么都没说,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
马车转过街角拐进一条街巷,男子扯开车帘瞧了瞧,道:“太子皇兄,今日咱们本欲出城踏青,谁料到雪似乎下大了。”
太子也懒洋洋睨了一眼窗外,淡淡开口:“那就不出城了,咱们去校场,许久没与人切磋了,正好让我瞧瞧父皇赞不绝口的那位究竟有几分能耐。”
一阵风雪灌进来,男子披在身后的缎发飞扬。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抿了一口茶,他知道又有戏看了。
那一阵风雪正面扑在了太子脸上,细碎的雪花缀上他眉梢,将他那张俊逸的脸衬得愈发寡淡。
后面的马车里,阙珏一动不动的坐着,双目轻阖,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翳,他的双耳戴着两个黑色的东西。
片刻后,待前方马车内再没了声音。
阙珏才缓缓睁开双眸,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他伸手取下耳上的物什,手指挑开车窗小帘,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飞虫动作笨拙地飞了进来落在他掌心,身上残留的雪花化成水弄湿了他的掌心,凉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