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雪轻声咳了两下。
他步子停顿了下,手撑着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缓了缓。
“闭嘴,你都说胡话了。”
背上的人果然闭嘴了。
裴寂雪走走歇歇走了几个时辰,雨却越下越大,半点没有要渐缓的趋势。
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找了个山洞,等着许三带人找过来。
这山洞许是也有人躲过雨或是用来避过暑,最里面的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稻草,角落还堆了些树枝。
裴寂雪将烧得意识不清的谢长安轻放在稻草上,燃起火堆。
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
肌肤的颜色透过浸湿的布料隐隐透出来。
裴寂雪眼眸微深,迅速撇过头,周围昏暗的环境很好的掩饰了他发红的面庞。
他再次探了她的额头,温度不降反升。
如果他的人再不来,就麻烦了。
想到后续的麻烦,他就忍不住有些埋怨母亲多管闲事。
他坐回火堆前,脱下上半身的衣物,随便撕了根衣服上的布条简易的包扎了下。
裴寂雪将外衫挂在树枝上烤干后,给她盖在了身上。
一阵穿堂风掠过,他咬牙忍受着入骨的寒意。
火堆忽明忽暗,他摸出那块儿地上捡的雀羽令,就着火光把玩着。
这可是个好东西,也是他爹娘和皇帝一直在图的东西。
雀羽令就是号令长宁侯麾下将士的兵符。
黄金的材质,上面镶嵌了一块儿拇指大的翡翠,水头极好,与挂绳上的雀羽交相辉映。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眉眼在火光下,
如果把这东西交给父亲,他或许就能换来他想要做的事……
‘噼啪’
火堆一声轻响,雨势转小。
裴寂雪将雀羽令扔回她身边的稻草上,拎起树枝上烤干的中衣和外袍穿在身上。
他终于听到山洞外传来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公子?!”
许三的声音越来越近。
裴寂雪慢条斯理系好腰间宫绦,走到了洞口。
许三打着把伞,身后领着相府的大批府兵,瞧见他身上的血迹,瞳孔猛地紧缩。
许三赶紧奔过来,单膝跪下:“公子恕罪,属下来迟!”
泥水弄脏了他膝盖处的衣摆,他也毫无反应。
裴寂雪冷冷的道:“来得真慢。”
许三迅速埋头道:“属下等将所有能下山的路都寻了一遍,没想到您会在这边。”
“行了。”
裴寂雪转过身。
许三这才慢慢站起来,他焦急道:“公子你身上的血迹……您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些人怎会伤你?”
裴寂雪道:“一点小伤。”
他抱起谢长安重新回到洞口道:“回府。”
许三立即将伞移到两人头顶。
天色将明,谢长安院子里又连夜请了一堆大夫来,府里的下人只知道夫人似乎是受凉引起高热,别的一概不知。
外厅,许三站在一旁看着大夫小心翼翼为坐在桌边的裴寂雪上药,约莫近两寸的伤口结着新鲜的血痂,眉头皱得极为深。
大夫给裴寂雪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的脸白得像纸片,额角泌出颗颗细汗,却一声也没吭。
这次昏睡,谢长安记起了一些她早就忘记的,更多的东西。
那时她在洞的另一边送完东西,会蹲在原地,等到哪些东西被一双冻红的手拿走。
她对住在里面的人越来越好奇。
有一回,她等在宫道上,跟着前来送饭食的太监偷偷溜了进去。
冷宫太大了,她很快就迷了路。
她只能四处走,一边推门看这些殿里有没有人,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那个少年。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慌不择路的就近进了一个房间。
她靠在门扉后面重重呼出两口气。
天气已入了冬,她穿着厚厚的白色绣红梅的袄裙,发髻在头顶挽成牛角包,上面是大小不一彩色绒球和铃铛的头绳缠在牛角包上,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还好没被发现。
这个房间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十分准确,只有一张床榻,一方柜子,一个书案,一张圆桌。
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关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然而,当脚步声离她在的这间屋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彻底慌了
目光梭巡了一圈,迅速钻进了床底下。
柜子里太容易被发现了。
别的地方根本没法藏人。
她的衣服有些厚,钻进去废了很大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