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的雄鹰,一时是一篓打翻的黑子……
模模糊糊地,湖水泛滥,要把人淹没,鹰爪踩向她的肩,黑子从她头顶倒下,滑入衣领,沿着身体……
秦月琅逃往圣境,扑入山坡上的草毯。
月光之下,她仍不能清醒,但她本能地抽出了自己和恶魔伊特莱根的契约。
仔细看着契约,前面的内容并没有变化,但她一眼看到最下面的签名——
路西法·晨星?
她来不及想,撑着摇晃的视线,再看向契约中间:路西法·晨星以一个大公之位和伊特莱根交换秦月琅死后一个小时的灵魂。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契约变更,她更加头痛欲裂,随手把契约丢到一边。
这痛其实诡异,既像要夺走她的神智,也像要在她的灵魂上砸个洞,好放什么东西进去——可她的灵魂大概无懈可击,因此被不停纠缠。
天昏昏,地暗暗,天渺渺,地茫茫。
明月群山之景在融化的边缘,就在那模糊的边缘中,走出一道白袍流光的身影。
祂银发如绸,美丽至极,也神圣至极。
意识到秩序领主纳布的到来,秦月琅却无法多做思考,比如推测祂之前去做了什么,她身上的秩序之力为什么相对沉寂,比如揣度祂又为何在这个夜晚造访……
她只是晃神地站起来,满月开始缺角,山体一层层矮下去,草变成很软,像站在厚厚的积雪上。
她要陷进去,她要陷——
——嗯?
她没有陷进去。
天地混茫,纳布握住了她的手,她悬在融化的月光山色中,被神握住的灵魂一角,传来清凉的触碰。但感知突然游离开,那诡异的疼痛似乎从中作祟——
好烫!
从微冷到滚烫是瞬间的变化,她本能地试图挣开,但纳布握得太紧,她根本无力摆脱。
灼痛仍在持续,像炮烙的酷刑。
秦月琅对上祂的眼睛,天空的广阔和崇高把她笼罩,此时她就是凡鸟,永远飞不到天的尽头。
“领主……请放开我。”
纳布还未回答,那张恶魔契约晃悠悠地飘到秦月琅眼前,还没等她收起来,纳布就夹住了那卷薄薄的卷轴。
祂半低着眼,宏阔的目光在纸上一扫而过。
祂还是放开了秦月琅的手。
可她并不能放松,她感觉到祂身上的秩序之力狂乱,如同风暴肆虐,向内向外任意破坏。
祂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卷轴,祂的手在颤抖,似在竭尽全力违背本能——
祂撕掉了契约。
契约碎片如雪落下,隔着那可怕的雪,即便疼痛缠身,秦月琅也顿时清醒。那双属于至高、无比神圣的眼睛紧锁她身上,那片蓝框定最无情的秩序——也深藏最颠狂的混乱。
普罗米修斯曾对纳布所说的话,她早都没有印象,但她想起一个词:堕落。
祂说:“汝拒绝厄洛斯所司之爱,由此而痛。”
……原来是这样吗?
秦月琅不想再与纳布对视,但她此时不敢多做动作,哪怕是稍稍移开眼神。
她问得谨慎:“那我该怎么解决?”
纳布靠近了她一些:“汝为何不接受?”
秦月琅蹙眉想着,她只是代理爱神,又不是真要去当爱神?
“秩序不可替汝承受此爱……”
祂最终到来她咫尺之前,秩序的风暴短暂平歇,神明以这样接近的距离,注视着她不安宁的灵魂。祂慢慢抬起手,以近于惩戒的仁慈,以汤镬的冰冷——抚上她的脸。
“但汝若有此愿,吾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