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西斜,天宫伊织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想和他一起走。”
好想好想。和他一起登上远航的渡船,去遥远的天涯。
可她不能。
那时候的黛香尚不能理解伊织的想法,但如今她却懂得了许多。因为就在次数这一瞬间,她亦是想要握住月牙泪的手。
她想同他说,我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不要再管西剑流。
这天下总不会让我们无路可去。
于是,黛香就真的这样说了出来,她放弃这么多年来去寻找的那条路,看着月牙泪的眼睛,问道:“泪,那么,我们不管这条路了,我们离开西剑流怎么样?”
月牙泪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竟松开了她的手,说道:“……黛香。你、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背叛西剑流。”
黛香垂下了眼。
“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离开。”
黛香这样说着,假装没有看见月牙泪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动摇之意,转身离去了。
神蛊峰内迷雾笼罩,无边涯旁被赤羽信之介毁去的石碑犹剩残骸。黛香轻轻将那碎石一脚踢去崖底,不闻回响。
诚心跨出一大步,迷茫之中亦有路。
黛香默念着这句话,闭上眼,在黑暗之中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闲云斋中,蝴蝶灯盏忽闪忽灭,像是闪烁的星子。神蛊温皇摇了摇扇,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凤蝶,有客人来了。你先回避吧。”
凤蝶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说道:“主人方才也已经说了,是你的客人,既然是你的客人,那为何要我回避?”
“是西剑流的人。”神蛊温皇叹了一声,说道,“而且,我见她时的样子,你未必会喜欢。”
神蛊温皇说完,手中羽扇一抚,一时之间长发皆白,站在凤蝶眼前的俨然是销声匿迹已久的,天下第一剑。
凤蝶眸光微动,自知这场谈话大抵要许久,便为任飘渺斟了一盏热茶,这才退了出去。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
任飘渺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信步出门。而听到他这话的黛香却只是轻嗤一声,说道:“一切还在你的算计之内,对吗?”
“唉、然也。”任飘渺微微一叹,说道,“我知黛香大人必定不满你所看到的事实。不过,却也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来求助于我,不是吗?”
“是。”黛香抬手,唤出手中长刀,说道,“我要你,与我再比一次,重现你全部的飘渺剑法。”
“诶、黛香大人岂不是在为难我?”任飘渺摇了摇头,手中羽扇亦化为无双,“要我使出飘渺绝式却还要保你平安无事,这不就是刁难?你要知道,无人能活着见证天葬。”
“能回头的剑,才是好剑。你难道没曾听闻中原的一个传说——青年剑客以家传剑法战遍天下高手,却终觉剑意未尽,而后那青年剑客果然顿悟第十四剑。在青年与天下第一剑决斗时,剑势变化无端,是以出世第十五剑。青年剑客直觉此剑杀意太甚,竟剑锋陡转,自刎而死。”
“一时白虹千里,血颈一剑。剑诀自此失传*。”
任飘渺听罢这个传说,不由嗤笑一声:“黛香大人打的好算盘,若我剑锋陡转,自刎而死,你可是为宫本总司除去了一个好对手。”
“所以我才说,真正的天下第一剑,不伤敌,亦不伤己,任飘渺,你该不会做不到吧?”
任飘渺不再说话,只是横起无双剑。
而黛香亦是伸手,将长刀往地面一顿。
剑一对雨泣。
一时之间,两人剑势如疾风般交错而过,冷冽的剑气与剑锋交错时的滚烫气浪在闲云斋口翻涌而来,竟使得神蛊峰袭来一片浩浩荡荡的过山卷雨,荡起层层虹气,夜下剑光寒芒如流星急电,在黑暗中交织纠缠。
剑二对离水。
剑二为空,离水却来势汹汹,将方才激荡起一片凛冽剑光踏成碎片,任飘渺与黛香的身形如鬼魅般闪烁不定,忽隐忽现,在这渐起的夜色中隐没成两道模糊的幻影。
剑三对迎风。
任飘渺手中剑势再起,如狂风骤雨向黛香袭来,似要用一场剑雨将她的身影笼罩,而与此同时,黛香驱动溘乌斯,运转灵力,手中长刀舞得光屏似雪,竟足尖一点,迎着剑雨逆流而上,乘风而行。
很快,便是剑十——八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为天葬。
天葬之招,果然名不虚传。华丽无双,威力绝伦,穷究人力,无形无相。变无相,隐无形,千变万化、无可捉摸,风云为剑,黄沙为剑,苍天为剑,九地为剑,目光所浸之处,皆是缥缈剑意。
黛香收了剑,湛蓝的眸中皆是天葬的剑光。
这一场浩繁的剑雨带起震荡的飓风,浩浩汤汤,却尽数绕过她的灵魂。
但饶是如此,这凛冽剑意,还是带得黛香一个踉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