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入夏末,天气炎热,蝉鸣噪噪。
万贵妃的凤藻宫中,宫女们跑来跑去,议论纷纷,传递着消息:“听说沈公公在宣大立下大功,刚刚回京,皇上大喜,要封赏呢!”“沈公公?就是皇上叫接替汪直的那个沈自丹?”“别说沈自丹了,连汪直都是咱们宫里伺候娘娘出身的。”
值守宫女叫起来:“芝兰嬷嬷回来啦!”芝兰是万贵妃心腹大宫女,此时正快步飞奔,连裙摆都翻起来了,这在往日可是违反宫规的大不敬,此刻全不顾得了。万贵妃也在凤塌上坐立不安。
只见芝兰冲进宫来,跪下,大声喘着上气不接下气:“恭,恭喜娘娘!沈公公在陛下面前得了大脸,陛下连说三个好字夸奖,听说陛下高兴得胡须和肚子都颤抖了起来呢!
怀恩公公也说,沈公公这次利用凌汛,不费兵卒损伤就将鞑子赶出了河套,又围魏救赵,结了宣大危局,实在是高明的一招!”
万贵妃一听说怀恩这个老骨头,并不是很合心意,芝兰就赶紧拣她爱听的说:“陛下听说曾在娘娘公里伺候,更是夸赞娘娘治下的贤德,给咱们娘娘可是大大涨脸。连万安、刘吉二位阁老也直叩头说陛下英明、娘娘知人善用呢!
陛下下令让沈公公南下,监督大明水师!
沈公公见完了陛下,就等在廊下,听说这次他又带了不少奇珍异宝要孝敬娘娘呢!”
万贵妃皱眉:“陛下没有答应自丹复立西厂,反而要让他去新江口?”
芝兰叹气道:“都怨那帮子文臣,就是商辂这老头子留下来的一批碎嘴的,什么杨荣的后人杨仕伟,商辂亲点的进士何乔新,陛下不过看他们赈灾的时候还能用,他们就鼓噪,弹劾梁芳、李孜省,还说要复起马文升重新去辽东。
李孜省左通政大人可不喜欢那个马文升了。”
“自丹可有说话?”
芝兰皱眉道:“奇了怪了,说起来,梁芳公公和李通政大人都是看在娘娘份上被陛下任用的,和沈公公都一样。这次沈公公倒是出面要保那个马文升,和李通政大人干上了。
——说起来,以前马文升还得罪过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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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在内室,表情难看。
“陛下这次重新启用马文升,让他执剑辽东,我看是有意未来让他执掌兵部。该死的,这兵部尚书我已有我江西帮的人选,八百两黄金我都收下了,若是办不成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觉得陛下不再信用我李孜省?!”
闻人悯人将拂尘一掀,睁开眼睛,道:“左通政大人,不必为此事烦忧。通政大人掌握星象、懂得天命,陛下自然信任重用。
再加上我的长生不老之法,必让陛下离咱们不开。
但此时陛下心意已决,再则,马文升和汪直在宣大时,的确打得不错;此番沈自丹的建功,必然让陛下想起了马文升的好处。”
“沈自丹这乳臭未干的小阉贼,也敢和我对着干!”
闻人悯人道:“解铃换需系铃人,左通政大人的恩人梁公公和沈公公都是靠万贵妃娘娘举荐的,而陛下唯一无条件信任的,就是万贵妃娘娘。只要让马文升和沈自丹在贵妃娘娘面前动摇,陛下自然会跟着娘娘的心思,不再宠信他们。”
李孜省道:“汪直和沈自丹伺候过万妃娘娘起居,是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又天天娘娘跟前觐见,厚礼黄金送着,论亲疏远近,怎么能比得过他?”
闻人悯人道:“汪直还不是被打发去南京扫地了?——被身边的人背叛,才是最让娘娘切齿痛恨的。而娘娘最如鲠在喉、如刺在肉的,就是东宫的那个小东西了。”
“你是说,在贵妃娘娘面前暗示沈自丹支持太子?”李孜省目光一亮。
闻人悯人笑道:“如果贫道所料不虚,郑州已经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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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川谷别业。
谋臣何进道:“督主此次揽上监督水师军费的差事,表面上看是陛下信重任用,其实参考汪直监辽东的前例,不一定是好事。俗话说见面三分情,督主大人如果长期离开京师,不得见天颜,亦不能常常在万贵妃娘娘面前侍奉,可能会给别有用心的人留下可乘之机。
李孜省可是有扳倒过汪直、尚铭的手段,督主大人最近恩宠颇深,梁芳、李孜省却被朝臣弹劾,此人一定怀恨在心,不得不防。”
沈自丹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我是哪头都不能得罪啊。
但我从未接触过水师,没有头绪,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要分神提防他们,实在是花费精力。
还好最近文官弹劾梁、李二人,让我能有暇,谋士可有人才推荐?”
何进皱眉道:“弹劾案没牵涉到督主大人不一定是好事,应当在弹劾的奏章中也加几封弹劾大人无关痛痒的才是,这才能让梁、李放松警惕。怎么回事,这次文官集团偏偏好像约定好了似的没对大人开口呢?”他心中奇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