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丹一行迤逦走了一段,从关押出出来,穿过两晋院落,终于进入没有外臣的,沈自丹的内室。
戈舒夜站住,在屋内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熟悉的万华川谷迎风别业暗卫了。
“沈芸。”她突然叫道。
沈自丹透明的眼珠凝滞了一下,他转过身来。
啪!
戈舒夜劈头扇了他一巴掌。
咔哒咔哒,周围一片暗卫的弓箭上弦、鸟铳拉保险的声音。
“退下。”沈自丹用舌头在口腔中顶了一下被扇的左脸,非常自然地说。好像早料到了戈舒夜会有这么一巴掌。
“你又来干什么?”
“杀你啊。”
她很想这么说,但,不不不,你今天不是来发泄怨恨的,你只是来说服周敏静的。
“对了,我是来还给你这个的。”
令牌。
以后就不见了吧。
沈自丹的瞳孔因为震惊而震颤。
她硬压了压情绪,稳住声音,道:“沈公公,是不是侯爷交出我们在小窟沙的缴获,你就不再为难侯爷。”
一口一个侯爷,挺亲热啊。
“是。”沈自丹露出一个显然是在撒谎的敷衍的笑,连暗卫都能一眼看出他口不对心,随时准备反悔。
“小窟沙的战利品,也有我的一份。”戈舒夜道,“沈芸,我向你保证,我能够说服周敏静,事情会向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但我有条件。你以你母亲、妹妹的灵魂,对着春水发个誓,如果你得到胡椒,还为难侯爷的话,就教你——
永远失去春水的控制权。
三山的誓言是应验的,你知道。”
沈自丹咬肌动了一下。果然,她懂自己内心的恐惧,她知道自己害怕失去春水。
“好,条件呢?”
“剿灭徐山,为宁波许家村受害的亡灵报仇。”
“还有呢?”
“请不要因为私人矛盾为难侯爷——他在海事上是个绝对难得的人才,如今航海和测地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炮火和船舰的更新也层出不穷,老水师的手段很难再行得通了。只有他才有技术和能力剿灭徐山。”
沈自丹听着听着,目中突然如冰碎裂,冒出火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不过几个月没有见到大小姐,大小姐就成了此中的行家呀。不光琵琶别抱,还攀上了高枝。
真是人心易变啊!
你的心就像随水漂流的落花一样可以随着形势时刻转换啊,毫不停留啊。
你的心就那么容易变吗?!”
“人心易变?——沈自丹,你好意思说我人心易变?是你自己选择了杨昶,是你自己做出了选择。
你告诉我,你没有变吗?
你出卖林俊和张黼,你没有变吗?
你出卖莲花王女换得万贵妃的恩宠,你没有变吗?
你因为利益选择了可以在政治上帮助你的杨昶,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过去的仇怨,就仿佛轻轻翻过书页那么容易。
你告诉我,你没有变吗?”
沈自丹目中变冷:“我原来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人理解我的志向,只有大小姐理解我。没有人信任我对大明的忠诚,只有大小姐信任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
戈舒夜喟然动情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么高洁,就不要为难周郎,给他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沈自丹原地冷笑,发出像鸷鸟一样咯咯咯的嘲笑声。
“周郎?——周郎?!
呵呵呵,看不出来,大小姐,其志不在小啊——原来你一直拒绝杨昶,竟是瞧不上建章伯爵府,倒能高攀,盯上绥远侯府夫人的位置了!
只是,你不会真的痴心妄想,他会娶你吧?”
沈自丹上前一步,靠在戈舒夜耳边,凉凉淡淡地,嘲讽道!
他还是那么姿若天人,只是不复温润如玉的君子之质,阴阳怪气地像是寒冬冰下凛冽的泉水。
戈舒夜也笑了:“我怎么敢。
衔泥刨土的燕雀,如何能和鹏程万里的鸿鹄相配。
我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女子,如何敢高攀门户,去追逐那高门大户。
朱门高耀,妾身卑鄙,
若入高门,要以百金为阶梯
所谓高门,不过是就是足够的金钱堆砌的阶梯。
我又没有钱,只不过夺了几船胡椒,还要被大人耳提面命地夺去,
我怎么敢痴心妄想。
——这道理,不正是高贵的沈公子和百金逼约的杨公子,亲自、手把手教给我的吗?
二位真是世家之风、名门之范啊!”
沈自丹气的直接把手头案边摆放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