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好,虽然白了,但铅云密布,京城似有一场大雪要落。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第二天天一亮,二侯争妻、建章伯爵上颖国公府,登门讨要新婚妻子的八卦丑闻,像刚刚凝结出的雪花一样,顺着北风,通过在各府之间流通的仆婢、婆子、货郎、卖水小贩传遍了四九城的街头巷议。
平昌公主先从黄云派来的小厮那里听闻此事,捶床大怒,后悔没有查出戈舒夜的来路不正。二门上敲云板,天擦白,赶忙叫来何婆子商议。不住骂道:“敏静不是个任意妄为的,怎么如今叫这个狐狸精迷惑得做出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何婆子安慰道:“那杨家说起来不过是地方望族,怎么能跟咱们哥儿相比?哥儿为国效力,就算想要个有身份的女子,也该不是什么大事。”平昌公主道:“你这想法最错,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更要谨言慎行,最忌讳小人用这等小事煽风点火,阴沟里翻船,反而抹杀了他的大功——霍光扶政大功,却倒在家奴与妻子身上。这女子的诰命是圣主朱笔亲写的,(ps不是,其实只是提了一嘴,司礼监批的)若敏静真敢夺官人之妻,往轻了说是年少好色,往重了说,那就是仗着军功蔑视皇威!”
何婆子一听,吓得脸色发白,道:“公主娘娘可得拦着哥儿!”
平昌公主道:“无论如何本宫不能让他做出这等糊涂事!若是消息传开,事情就难了,一定要趁着这锅水烧开之前把火掐灭,何婆子,前几天让你去打听的谢家,回话怎么说?”
何婆子道:“谢夫人谨慎,千恩万谢,说荣宠万分不敢擅答,说要谢翰林亲自决定。”
平昌公主道:“眼见日升,时辰可以访客,备礼、备车。下拜帖,你前面先走打点,我随后就到,亲自上谢迁府与他面谈!”
何婆子道:“看外面雪珠,似要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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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富得知消息时,因落雪天冷,正在府中焙了暖炉、烫酒烤肉,饮酒作乐,听得小厮将这桩轶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一口酒喷在空中,笑得涕泪横流:“我万富的女儿,那可是皇贵妃娘娘的亲外甥女!平昌公主那老娘儿们还装腔作势、推三阻四,说什么此事还早,须得从长计议。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笑话!该轮到她来巴巴地求着咱们了!”
小厮添油加醋地道:“国舅爷福荫,那可不!街上脚夫看见啦,这老公主娘娘头发都愁白了!也不顾得体面,备了车辇、写了拜帖,急匆匆就出门了!肯定是上赶着来求咱们小姐来的!”
万富两眼放光:“是吗?嘿!更衣,我这个老泰山可要好好地摆摆谱了!咱们就大门洞开,等着娇客上门吧!”枯等半天,只听门前车马轮轴声音辚辚,人却没有风吹草动,却听报信小厮道:“老爷,平昌公主府拉聘礼的车队越过府门,往南去了!”“可看清楚去了哪儿?”“是向谢翰林府上去了!”“谢翰林?什么穷酸小吏?也敢在我万府跟前现眼拔尖?难道他不知道皇贵妃娘娘的尊贵?备车,进宫,我要去告诉皇贵妃娘娘跟前!”
“国舅爷,按照礼节,就算是亲戚,这后宫也不能随便出入啊。”“这可如何是好?”小厮道:“小人倒有一条门路,这李孜省李通政和通元国师继晓大人,那是可以随意出入□□的,李孜省大人有意讨好皇贵妃娘娘,不如请他来办?”
“就是这个李孜省算我女儿八字有当公爵夫人的命!他还收了我八百金媒金,本国舅去找他理论!”
李孜省此时正在府中做道家打扮,作势“修炼”。穿着一身八卦道袍,头上戴着紫金莲花冠,一根通体雪白的羊脂玉子午簪从后往前直挺挺地穿过金冠,像是一只鸟嘴,不怀好意地刺出来。一手中捧着拂尘,当剑状,在院中用五色石铺成的八卦中来回走着江西术士流行的八卦步法。
在盈盈落下的雪片中,真有几分道骨仙风。
家童见万富到来,迎上去:“国舅大人别来无恙……”被万富气哼哼地推开:“好你个臭道士!就是你!收了老子八百金,算出来什么‘千金是国公夫人贵命’!为甚这颖国公的外祖母、平昌公主老娘娘到巴巴地大清早抬着聘礼往一个穷酸翰林府里去求亲?——还不是你给我包票说肯定能把我闺女说给新近封的颖国公!要是这事儿办不成,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李孜省一套步伐走完,拂尘一横,闭目捏个诀,捋须道:“天机不可泄露,出家人不可妄言。姻缘之事由天定,非人力所能为,冥冥中自有定数,岂是小道可以修改?
让我为国舅爷扶乩,问一问月老、天帝的意思。国舅爷此三日须得沐浴斋戒,心诚则灵。”
李孜省好言好语打发走万富,转头问账房:“万国舅给了咱多少?”“回通政大人,先给了一半,四百两黄金,当初说好的,事成之后再结一半。但若是不成,要退还的。”李孜省将拂尘甩到臂上,捋着山羊胡道:“倒不是本通政贪图钱财(呵呵哒),只是若叫陛下听了去,会怪罪我卦象不准,唐突三清上人无上法力。”账房当然明白主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