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皇贵妃的意思陛下绝对不会忤逆,他保证杨家可以在这场争执中获胜吗?——怎么却成了送羊入虎口?”
闻人悯人道:“杨尚书稍安勿躁,这万贵妃娘娘确实因为厌恶太子的缘故,连带也非常厌恶周敏静,但圣意终究难测啊!”
颖国公府也一片哗然,周敏静惊诧得不敢相信:“陛下复立了西厂?!虽然我也有想过此事会引起风波和代价,但——就为了查这个家长里短的案子,复立西厂?”
黄云一身冷汗:“我还记得汪直当道的日子,进了西厂的人,直着进去,躺着出来;好好的活人进去,脱一层皮死人出来!在浙江的时候沈自丹就刁难过公爷,这次岂不是……”
戈舒夜隐隐有一种预感:“我们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周敏静猛然惊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戈舒夜被周敏静的表情吓了一跳,有点艰难地,吞吞吐吐地说出那句话:“沈自丹,是不是故意的?”
周敏静闻言倒退两步,如同从来不认识戈舒夜,上下打量着她,突然摇头失笑:“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人言诸葛,多智近妖,是我输了、是我输了。我输得彻彻底底,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丝毫无知!”
戈舒夜被周敏静突然的失态吓到了,她上前了一步,想要扶起他,周敏静却又退了一步。
“爷?”
“你是沈自丹给我设计的一个陷阱,上面甜蜜的诱饵,可连这诱饵自身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诱饵。”
“可是,可是……他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我要到定海,知道我会参与海战!”戈舒夜道。
“不……如果我没猜错,那封让你去定海投奔韩大人的信,应该是他写给你的。韩大人虽然担心你,但以他的性格,应当没有那么细心。”
戈舒夜顿了一下,对了,那封信上详细写了从云头堡到定海的车马船行,韩偃也是第一次到定海赴任,留信之时,他还没有启程,怎么会对路途之事知道得如此详细?
而他们为什么会在新江口大营有过短暂的接近?
因为那封信上告诉她的,是沈自丹熟悉的道路。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了,所以她会踏上他走过的路。
“连韩偃去定海赴任,也是他的意思。”
“你,在怪我?”戈舒夜觉得血渐渐冷下来。
“不,”周敏静苦笑,“我一直以为,是我,是我第一个在千万人之中看到了你的作战才华,如同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利锥,扎破布囊,脱颖而出。是我法外施恩,破例让你掌握指挥权,而获得了巨大的胜利,所以我们的缘分才是牢不可破的——今天我才醒悟,原来我连这都没有做到。他将炮、船和指挥官一起运上了前线,然后给我下毒——我知道韩偃是他给我准备的替代,只是我没想到,连你也是。
沈自丹一直在掌控着全局,而我就像被他从背后操纵的牵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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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川谷迎风别业。杨昶长身冲进来,被望拦住。
沈自丹举手示意,放他进来,朔仍然站在他的身后,如同一个魅影。他面前的长案上满满当当地摊着案卷,有刑部的案卷,有锦衣卫的密档,也有官府交易的文书。负责查阅案卷的暗卫们快速地翻阅着书页,没有人声,只有哗啦哗啦的书页、卷帙的翻阅声,让杨昶觉得像是站在一架嘈杂的水车下面,湍急的溪流汩汩地流过。
“宜栀,你骗我——你在利用我们,恢复权力,恢复西厂!”
沈自丹抬起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十二哥,如果换做是你,满门被灭、父母惨死、兄妹离散。而有朝一日,你手握生杀之权,你会不会想要一五一十地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眼中闪烁着的,是他不熟悉的那部分。
执着的、如同盯住猎物的狼,夜中眼中的绿光!
杨昶倒退一步:“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仇恨——在三面目之庭,我以为你说好了过去两清。原来你是想,名正言顺地向杨家复仇。”
沈自丹缓缓地摇了摇头:“真相必显,药师必报!”
突然,仿佛在汩汩的溪流中跃出一匹巨大的鲤鱼,扑通一声又落回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一个阅卷的暗卫站起来:“禀督主,查到了钱塘沈氏在XX年被抄家的案卷。有告诉者,杨氏的署名!”
又一个站起来:“禀督主,钱塘沈氏家眷没入奴籍花名册在此,监收的锦衣卫,云武云庆。”
又一个站起来:“禀督主,云武的执勤记录梳理完毕。”
又一个站起来:“禀督主,购买沈氏幼女的卖身契留底在此!购买者署名叶二,价钱一贯。”“是年当铺当刀记录在此,却有署名叶二郎者,登州卫出身。”“启禀督主:同年,云武确有往登州卫差事的记录,其后不久,云武称病隐退,云庆也随族兄还乡。”
被淹没在时间中的真相像被地层一样一页一页地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