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用老花眼凝力望望垂花廊的尽头,那里隐隐绰绰地似乎有一个人影。
“谁?!本宫命令你,即刻现身!否则以大不敬治你的罪!诛你九族,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那个人影突然说话了:“敏静,我都是为了你好!韩偃历战封侯,陛下信任备至,继毅二字,是想要他继承韩雍的衣钵。以韩偃之才,只怕要监督两广,分去周家水师的权力。万贵妃听信梁芳谗言,正想清除太子党羽,周家也得罪过万家,只有把韩偃送上去顶包,才可以救周家,保全颖国公的封号!”
平昌公主打了个寒战——那是她自己,那是她自己的倒影在流动的沙幕上投射出来。
“怨魂索命来了……”明薇吓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爬着往房里逃跑。
平昌公主突然恼怒之极,冲上去愤怒地拍打着那流动的沙幕,像是一只愤怒的黑熊无用地拍打瀑布:“韩偃?!你活该,你罪该万死!我是主子,你是臣子,你和周家争功,你死了活该!你有什么冤枉的!”她歇斯底里地上蹿下跳,摇头晃脑,以手指着,完全失去了“皇家金枝玉叶”的风范,如同一个疯狂的泼妇骂街。
在她的愤怒达到极点之时,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突然梗住了。只见以往气势威严的白发老公主被沙子一滑,跌了一跤,脑袋朝后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然后保持手指着他人叫骂的姿势,就这样断了气。
沙幕的沙流缓缓变得稀疏,缓慢直至停止。奔跑前来的周敏静终于透过沙幕看到了抱着刀,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平昌公主的戈舒夜。
平昌公主倒在地上,青筋暴起,发出生命末尾最后的抽搐。
戈舒夜的侧脸如同一尊菩萨的白玉塑像,平静、毫无悲喜的表情。他注视着她,直到她突然咧开嘴,歪头看着尸体,流露出一个玩味、讥诮和诡异的嘲笑。就像他第一次见她那样,美丽而诡异,像是菩萨神女的雕塑,露出野兽的表情。
她像猫头鹰那样对他转过头,笑得很甜:“绥远侯周敏静,丁忧三年,白衣上岛,不得嫁娶。”
“你还在恨我?”
“这是你欠韩偃的。”
“那我欠你的呢? ”
她背过身去,天空的沙迤逦地飘下,如同他们之间失去的时间。“我们两讫了。”
******
**金克木**
“凝结在剑上的风与木之力,给我指路!”杨昶看了一眼昏睡的沈芸,在谢若悬的治疗下,他虽然昏昏沉沉,但毕竟不至于立死。杨昶略略定心,双手将剑举在胸前,沉舸上凝集着他翠色的草木之华,沿路种子发芽、百草丰茂,竟指出一条通向太子所在住所的空中之路。
“走!”让冷昭阳顶替沈芸的位置,六人人重新组织起残缺的南斗阵,跟随他的脚步发足而奔。突然,一阵急促的弓弦响,六人跃起闪避!只见在草木之路上,一排闪着寒光的金属箭镞连成一线,阻断了他们的去路。在迤逦的烟尘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神庙中太阳神雕塑般的身影。
白鸦!
他背后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剑匣,里面的兵器渐次展开,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只是那每根羽毛都是金属的、致命的武器,发出寒冷威胁的白光。
“猎人来履他的约。”当啷一声,一块银币被扔到地上,上面写着“沈芸”的名字。
“是你,狂战士!谢大哥,结阵保护沈芸!”杨昶飞身而上,两人刀刃对撞,刺目的白光和青焰如同融化的金属花火,闪耀着纷纷而下。
“出云十九剑。”两人剑尖和刀锋高速对撞,身形步伐腾挪,但白鸦竟如闲庭信步,解释着杨昶的招式,“是先圣白无常在云中守捉,为了应对来犯的天魔教鬼众,将春雨剑法简化为十九式。——其实你没有学全。”
“什么?!”
“今天我就教教你,真正的春雨剑法!”白光一闪,杨昶看到白鸦巨大的斩魄刀像是一片轻盈无重力的羽毛,在他周围翻飞,似乎是化作千片,又似乎形成了一片绵密的光网——朝他迎面罩来!无处可逃!
******
(KO2杨家,乔老虎)
两人正在对饮,并且互称亲家。
“恭喜恭喜啊,过了年,您女儿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乔老虎脸膛喝得红红的:“同喜同喜,还不是托了您的福啊。杨家出了个建章伯爵,真是光宗耀祖啊!而且我们这次向陛下进献药师女的情报,总算有功吧?”
杨仕伟道:“若杨家能再获得圣上宠信,那必是亲家出力,谁能想到,这沈家得不到的福分,到底是叫乔家得去了呢?”
“哈哈哈该是我闺女有福啊!呸呸呸,这酒里怎么有沙子啊?”
“是么?这可是好酒,我尝尝——呸。哎呀,这鬼老天,下沙子了!——外面有人!谁!”
复仇女神再次出现:“你们二人,一个不该看到,一个不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