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静: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让我选择,我都没有选择勇敢。
我的战友,在我的面前陨落、倒伏,如同天上落下的火雨,如同被镰刀收割的、倒伏的麦子。
周璜,我无愧是你的兄弟。
韩偃,我无愧是你的袍泽。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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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满舵!”周敏静挥下令旗,竟然将炎龙号船身侧了过来——他要用自己战船的船身做障碍,阻击逃跑的三艘葡萄牙船只。
“开炮!”
忙着突围的葡萄牙人突然发现前方明军包围圈的缺口传来了炮击!
“趴下!”
轰轰轰!
“还击啊!”
轰!炎龙号侧舷剧烈地摆动,周敏静知道这是有敌方船首炮的佛郎机大铜铳击中了炎龙号的侧舷,但是铁力木挡住了这一击。
“再放!”周敏静岿然不动,再次使用仿制佛郎机炮还击。
(但是速射炮的穿甲能力要弱一些。)
“不要怕,他们不敢用火攻,他们是下风!他们是下风!”
“火舟,大明人疯了,他们放火舟了!”
为了保卫世代生活的土地的海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愿意付出一切。
“放火!”周敏静对着旗语兵下令!
哗!
只见火犹如龙蛇蔓延,炎龙号就像她的名字那样,真正地成为了海上横亘的一条火龙,展开她所有的羽翼,朝着突围的葡萄牙逃船,撞上去!
葡萄牙人发抖地跪在甲板上,瑟瑟发抖,只能将一切交给海风。他们看见火舌如同一束束的火树在他们面前高高地绽放。
如同天堂的大门。
如同天使旋转发火的两把火剑,如同他们守护着的智慧与生命之树的大门。
“圣母啊!救救我们啊!”
(带领葡萄牙人突围的科尔奥和德-雷戈在屯门海战被明军整ptsd了,由于畏惧明军,后面西草湾的时候都不敢往屯门靠岸,一直躲在海上。)
炎龙号亮起来的形状映亮了整个海湾,高高的、赤色的蘑菇云升起,像是在屯门澳上盛开了一朵顶天立地的红橙色的花朵。
溅射物从那发着火光的云中飞射出来。
苏惹月透明的眼睛中映出那朵顶天立地的巨云,她像被冻住了。
葡萄牙逃跑的船从火中狼狈、破烂地逃出,人人都瘫倒在甲板上,跪谢着圣母的恩德。
戈舒夜至少比苏惹月晚了一分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至少一颗炮弹命中了炎龙号的火药库,炎龙号爆炸了。她将灵络遮在身上,跳上还燃烧着的、正在渐渐沉没的炎龙号的废墟上去,寻找一切还可能活下来的人。
她绝望地在废墟中呼喊,用灵络在海中打捞着。
“救人,下来救人!救人啊!”
海水是滚烫的,就像大明男儿飞溅的鲜血。
周破敌哭着抱起海中的周敏静,他浑身已经被严重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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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龙号上为数不多的还生还的水师将士,他们身上被火燎得都是伤,衣衫不整,浑身黢黑。可是他们顾不得这一切,——
他们的主帅,那个温文尔雅、出身高贵的周郎,就要死了。
肃穆的悲伤笼罩着他们,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
“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们(苏惹月和顾沉星),是不是?”戈舒夜突兀地道。
周敏静在破敌怀里,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嗓子也被熏坏,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但是他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这场胜利,就是我最后的办法。”他对着破敌举起一个手指。
破敌上前两步,从怀中取出印信,跪在苏惹月面前。
苏惹月手指颤抖,打开,是婚书。
上面写着她和周敏静的名字和八字——已经盖好了章。
“我死以后,陛下会看在外祖母的份上,追授我的颖国公爵位。到时候,苏姑娘,你就是颖国公夫人,颖国公府的主母,你是皇亲国戚、功勋遗孀,没有一个人敢动你分毫——御马监也不行,皇帝陛下也不行。
炎龙号、天马号——所有广东水师的将士,皆为见证。
他们不敢。
这是我,最后的办法。”
破敌跪在地上,给苏惹月磕了一个头:“求姑娘,不,求夫人接了吧。
不要辜负侯爷的一片心。”
还活着的周敏静的近卫全部跪下,对着苏惹月磕头,道:“求夫人接了吧!”
周敏静又对戈舒夜竖起一个手指,道:“你,看不起我;
——你,看错了。”他像个孩子似的笑笑。
是啊,周郎,他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儿啊。
冥冥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