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一直萦绕在身边的厚沉沉血腥气又重了几分。
晏惊归抬头向黎枝燃一笑,呼出来的气瞬间变成了白雾:“这山洞里的密道直接通向小村,你还挺会找路。”
还笑得出来。
黎枝燃看向他的神色里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等等。”
晏惊归忽然出声叫住她,随即举步向她走来。
黎枝燃起身的动作一顿。
他看到那块玉佩了?
少年越走越近,伸手向黎枝燃脚边指了指——
“刀,我先拿回去了?”
银刀在黎枝燃脚边大咧咧地随意过了一夜,几乎冻成了一块儿冰砖。
这刀本早该拿回来的,晏惊归却一直迟迟未收。
原来是这个。
黎枝燃微微俯身,同时狐裘之下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滑过某处。
覆着白绫的纤柔手指绕过刀柄握起,故意以刀尖一端递给他。
“你的刀,自便。”
晏惊归不明意味地看她一眼,空手接过刀刃,手腕一转,将刀在小臂上轻轻擦了擦。
“走吧。”
荒芜已久的山洞重归死寂,地上的灰寥寥勾勒出隐约的轮廓,仿若一只飞鸟曾短暂栖息于此。
·
密道一路向下,虽然有些窄,却意外地平坦。
尖石凸起的棱角被人刻意磨了平,碎砾被扫在两边,似乎常常有人走过。
不知走了多久,流商凌迟般的寒风从身后慢慢消失,冰霜褪去,转而生出了几分燥意。
光亮一点点探进密道,越来越刺目,出来时黎枝燃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
终于见到了子夜时分灯火通明的村落。
村庄傍在山脚之下,林木稀少,白日里看上去竟有些光秃秃的。
村口处,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其外,粗粗刻划着“桑归里”三个大字。
桑归里......
黎枝燃默念道。
她在流商多年,并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石碑不远处,几个龆龀之年的孩童皆穿着泛白的粗麻布衫,光着脚踩在沙土之上,手里都捏着泥巴,像是在做泥偶。
最先看到黎枝燃的是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她坐在那群孩童之中,一眼便望见了两人。
她呆呆地望着黎枝燃,仿佛入了迷一般,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指向黎枝燃,脆生生道:“你看见我的泥偶了吗!”
“小红豆,泥偶在这里!”其他玩闹的孩童都捏着手里的泥团围了过来,嘻嘻笑笑的,好奇地看向黎枝燃二人。
他们见了生人倒也不惧,另一个抬头问道:“你们也是迷途之人吗?”
黎枝燃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之人,那道劲挺的黑色身影腰间别着两把双刀,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处。
目光转瞬交错的那一刻,黎枝燃收回视线:“我与胞弟赶路时误入歧路,他不慎从崖上跌下,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日?”
她们两人一夜未眠,精气神消耗殆尽。
更别说那个自称鹿央侍卫的人了,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走出去,不消多时,便能引来方圆十里的野兽。
玩闹着的孩童好似就在等她这句话一般,瞬间乌泱泱扑了上来,热情至极,异口同声地喊着——“到我家住吧!”“到我家去吧!”
他们叫嚷着挤在两人身边,争先恐后地去抓黎枝燃的狐裘。
那些小手看似瘦弱,力道奇大无比,在空中不停地用力挥舞着,却在触及衣角之前都被一一拦下。
“胞弟?”
晏惊归挺身立于黎枝燃身前,有些好笑地展开双臂挡着这些一个劲向前冲的小泥点们,声音从前面传来:“怎么说,我也该是哥哥吧?”
黎枝燃睨了他一眼。
不过是个借宿的理由而已,他在较真些什么。
所幸这些过分热情的孩童很快便被人喝住,一道微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不得对客人无礼。”
黎枝燃循声越过孩童看去,与这些穿着白麻衣衫的孩童迥然不同,来者通身黑衣,看上去不过只是年长了两岁,却故作老成地将手背于身后。
原先哄挤吵闹着的孩童回头见到他,瞬间四散而去。
那黑衣少年向黎枝燃微微颔首:“二位不要介意,他们并无恶意,只是缺少管教,顽皮了些。我叫阿且,我的父亲是桑归里的村长,你们随我来吧。”
桑归里并不大,几乎一眼便能望到尽头。
沿路走来,桑归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了孩童嬉闹的声音后显得愈发安静。
阿且走在前面,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开口说道:“入夜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二位千万不可出门。”
黎枝燃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