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见?
良久,黎枝燃推开窗,将那纸信笺放在烛心之上,一点一点吞噬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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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在水的车队只在逆旅匆匆过了一夜,复又上路了。
车队正如那随从所言,行得很慢。
即使冒着寒霜晨起行路,到夜幕也赶不到下一家逆旅,车队便趁着天色尚亮时支起火堆,在官道旁的空地休整。
黎枝燃裹着羊裘,捂着手炉倚靠在车内一侧,抬手捏起一角帷帘。
隔着木栅栏,半轮呼之欲出的月光就这样高悬在欲沉的天幕之中,散发着柔和明亮的莹莹弧光,落在她的脸上。
人们常说,无论身处何方,抬头望见的都是同样的月亮。
她在流商时时昂首仰望,却在这霜影里怎么也望不见朝光的影子。
真的是同一个月亮吗?
就在黎枝燃的神识先一步飘向鹿央的时候,一声惊呼将她拉了回来——
“快!公子风寒发作晕倒了!”
马车之外步履匆匆,一片嘈杂。
黎枝燃眨了眨眼,半支着身子掀开车帘,只见天在水的随从们奔来跑去,神色慌张。
跟在寻昇公子身边的青枫高声喝道:“李疾医呢?谁看到李疾医去哪儿了!”
“谁跟着李疾医的马车?”
“李疾医说泻肚,我犯了瞌睡,就没跟过去......”
“蠢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外面全然乱成了一团乱麻,主子忽然晕倒了,关键时刻偏偏随行的“李疾医”不知道去哪儿了。
侍女焦灼得不知是顾左还是顾右,余光瞥见身侧的马车有什么动静,慌乱中喊了两声:“女公子,女公子!”
她只来得及瞧见,马车中探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形,少女抓披着身上的狐裘快步向主驾奔去,一头青丝还未来得及挽起,如绸丝般流泄在月光之下。
“我过去看看。”
主驾边已然围了一群车队随从,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急得团团转。
他们将羊裘帷裳拉卷在两边,敞露出车内情形——
车舆内,中间的暖炉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熏烟,竹简散落了一地,而那道原本如玉似竹的身影,此刻跪伏在竹简一旁,意识朦胧不清。
半首掐丝面具之下,那双修长疏朗的长眉紧缩,如溺水般大口大口地急促攥吸着,衣襟被带着玉扳指的手扯得敞开凌乱。
青枫正在一旁试着将人扶起来,见黎枝燃来了,几分诧异道:“女公子?”
“不要扶起来,将他平放,解开衣襟。”
黎枝燃也顾不得失礼,见状当机立断撑着车轼,在众人的惊呼中如雪狐一般借力跃登上了主驾。
舆内暖炉中的碳火添得极足,她刚上去,登时就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还带着与她手炉如出一辙的檀木气味。
熏烟如笼一般拢在这一方四角,只坐在此处片刻,黎枝燃都觉得自己被烘得闷热。
风寒客于人,毫毛毕直,肌肤闭而发热。
内外皆热,体内的寒邪散不出去,久而淤堵成结,奔涌攻心。
黎枝燃问道:“四逆汤可曾服过了?”
青枫:“回女公子,服过的。方才公子说有些闷,掀开帘子时便是这样了。”
若是寻常风寒,饮过四逆汤便没什么大碍了,就算是被暖炉堵着,也不该发作得这么厉害。
黎枝燃仔细打量着,发现寻昇的脸色似乎分外苍白。
隔着半首面具望不真切,她的手刚要触上面具,就听得青枫一声,随即被人猛地挡开。
“女公子,寻昇公子不喜人摘面具。”
青枫一脸严肃,但眼下情况危急,黎枝燃来不及多思,当即转而覆上寻昇垂落在侧的手臂。
异常冰凉。
黎枝燃抬眸:“寻昇公子平日可还有什么其他疾病吗?”
青枫摇头:“没有。”
没有?
身侧之人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无意识地捂在心口之上,胸腔起伏愈发剧烈,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怎么可能没有。
黎枝燃蹙眉闭眼,用力回忆着待在黎府时翻阅过的书籍。
深居流商黎府时,她唯一的消遣便是书,这么多年下来,几乎将各式各样的书籍都看了个遍,这其中也含了不少医书。
不过医书大多晦涩难懂,她也只是粗粗看了个皮毛。
不是风寒,那便从细微的不同之处入手,或能找出答案。
与寻常风寒的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急喘、体寒、心口......
黎枝燃蓦地睁眼:“那疾医带毫针了吗?将针拿来。”
车外跟着李疾医的小厮结结巴巴地回道:“有,有的......可疾医此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