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芥的话在嘴里来了个急刹车,盯着骆枝枝慢腾腾地说:“还是没有呢?”
于是骆枝枝又从包袱里掏出来几锭银子,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干脆将自己全部家当尽数拿了出来。
“荆师兄,若是还不够的话,你立个字据,我日后必然加倍奉还。”
荆芥试图规劝:“德纲小姐,我认为,毒个老鼠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我的药很贵的。”
骆枝枝想了一下:“那就还有蟑螂。”
荆芥见她坚持,便道:“德纲小姐,这些东西常隐匿于黑暗不见光处,其性子狡猾无比,你一弱女子怕是难抓的紧,荆某恰好比他们更狡猾,兴许能帮上一二。”
骆枝枝头一次听见有人用狡猾形容自己,她坚定拒绝:“不了,荆师兄,这老鼠我得亲自来抓。”
“德纲小姐,你既然是嫣然的朋友,也便是我的朋友,朋友出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两人围绕帮与不帮的话题纠缠许久,骆枝枝怕两人再纠缠下去天就亮了,她直言道:“好吧,其实也不是单毒老鼠和蟑螂。”
荆芥做了个请发言的手势。
骆枝枝神色阴暗的说:“荆师兄,毒人您可有经验?”
荆芥惊吓的挑眉:“这的确触到了我的短板,毕竟我白日里治病救人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去研制毒药呢。”
骆枝枝听他这么一说,便瞬间了然,她抱拳:“打扰。”
“且慢!”在骆枝枝不解神色下,他笑容逐渐变态:“我是说我白日没时间,又没说黑夜没时间。”
他起身从手边小壁橱里拿出一堆各色瓶瓶罐罐来,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这是弹指熄,里面加了飞燕草,保你吃了后肠穿肚烂,痛不欲生,这是阎王酒,能让人在醉生梦死中毫无痛苦的死去……”
他连续介绍了一刻钟,将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全都推给她:“德纲小姐要用尽管拿去。”
见他如此大方,骆枝枝感动的热泪盈眶:“三言两语道不尽感激之情,荆师兄,我这钱都给你。”
“德纲小姐,我不要银子。”他坐在床头穿好鞋子,抬头望她,“带我一起吧。”
两人的身影逐渐在黑暗中远去,屋檐上忽然冒出几颗脑袋来。
“他俩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去了?需不需要告诉世子啊?”
“世子日理万机,什么小事都麻烦世子,你想让世子砍你脑袋不成?再说,这几日世子忙着回京事宜,地牢里的人可比这人重要的多。”说话之人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露浓姐早就说了,此人不过就是个机缘巧合下救下世子的乡下村姑,等到回京时给她打赏点银子即可,不需耗费心力。”
临安城往西二十里地处是一处乱葬岗,这些年世道实在是不太平,荒草疯长的缝隙间布满森然白骨,几只羽毛乌黑发亮的肥美寒鴉在啄食一具刚死去不久的尸身,阴风阵阵,穿梭在怪石嶙峋间发出可怖的怪叫。
遍地都是尸首,漫天恶臭熏得骆枝枝脑袋疼。
她孤零零的站在块稍微干净的土地上喊了几声,一道矮小的身影瘸着腿从矮坡处窜出来。
他面如豺狼,身材瘦小佝偻,“你还真敢自己来。”
骆枝枝借着月色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扫了一眼,扫了五六七八眼之后,她礼貌的问道:“你好,您是?”
咦,竟然不是黄童生咩?
自己小人之心了咩?
那人很明显的怔了下,随即发出声轻蔑冷笑:“管理员,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嗯嗯?管理员?
骆枝枝往前挪了几步,伸长脖颈仔细辨认一番,在黄童生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她哦了声,“真是你啊。”
黄童生正想冷哼,却听她又说:“不好意思,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
黄童生眼神阴鸷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却在片刻后又桀桀笑开。
他如今什么都没了,欠下的赌债是他八百辈子都还不清的数额,画册没了,他也没了威胁那些女孩子的工具,想要寻觅新货色,总在快要得手之时,被人兜头打上一闷棍,醒来时发觉被扒了衣物□□着身体被扔在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们还得唾他一口骂他疯子。
下个月,就是还债最后的期限,倘若没有银子……他目光凶狠的看向她。
那就拖着他们一起死。
他挤出满脸沟壑,笑容猥琐又阴毒:“看你两手空空,怕是没筹到银子,你怎么敢过来的?”
骆枝枝将两侧碎发拢至耳后,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庞,她轻启朱唇:“自然是凭着我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蛋喽。”
黄童生冷笑:“你真当自己天仙下凡不成?我现在对你没兴趣。”
骆枝枝不干了:“你怎么还侮辱人呢。我长手长脚,八面玲珑,人人都说我是临安城的豆腐西施,黄童生你好生眼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