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诡红浓稠的血液,却并未沾上她指尖,反而污浊的瞳孔被衬得格外清晰。
仿佛付美丽正扭在里头,身形扯成菱形,破碎的红裙上架着一张勉强拼凑的脸。
她注视着她,无声地笑问:“呵呵,同学,我美吗?”
“……”
景絮五指不自觉的使力,压入高翠软腻的皮肉中,引得她大颗大颗地淌泪。
泪水顺着鼻梁,将她一张脸劈成两种表情:一半瞳孔旋着红光,唇峰自信上扬,另一半则眸间幽沉,正沉默地泣涕。
心里蓦然多出个猜测。她看了眼正屈膝压着高翠的旺仔,见他腾不出手,便扭头对舒朗道:“帮个忙,去薅一片绿植的叶子,塞入高跟鞋中,然后再带过来。”
“好!”舒朗像是得了委任状般,忙不迭地照做。
在讲台底下找出诡红高跟鞋,又在消除污染的绿植上拽下片最大的叶子。接着,她握着鞋帮,侧身蹲在高翠身前,有些兴奋地发问:“大佬大佬,接下来该做什么?”
“扎高翠的红色眼睛!”
“别犹豫,直接下狠手!”
犹豫,怎么可能?她深吸一口气,提起鞋跟,对准高翠的红眸,猛然往下一扎!
“啊——”
只听一声穿云裂石的尖叫,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破教室中雪亮的明光。
高翠瘫倒在地,手脚无力地委垂在旁,眼底挤出恐惧的苍色。她不断地蠕动着嘴唇,反复低喃着同样一句:“不要,不要。我不是付美丽,不要这样对我!”
“你们看看我啊,我真的是高翠。我真的!”
“我……”
言语颠转,语无伦次。旺仔冷笑一声,拎着她的脖子,跟拎仔鸡似的,重新把她给提了起来,攘在景絮面前。
而负责‘行刑’的舒朗,却疑惑地晃着尖锐的鞋帮,又疑惑地瞧了瞧高翠完好无损的双目:“欸?好奇怪,我怎么没砸到她呢?那她惨叫啥?先等等!旺仔同学。”
“怎么?”旺仔踩着高翠的脊背回身瞅她,薄唇紧紧抿着,脸色骇人至极。
可一触到她目光时,那股冷气陡散,笑意融了眉间戾气,恍若刚才是她错觉一般。
难道真的看错了?她挠了挠头,指着高翠的双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旺仔顺着她指尖的方向垂首,而后满不在乎地笑道:“诡异不都长这样?”
说的也是,可望着高翠那张破碎的阴阳脸、幽暗漆黑的瞳孔、嵌着红点的眼仁,总觉得很不安啊。
舒朗紧着鞋跟,靠呼吸捋开身上叠起的鸡皮疙瘩,然后向张飞大佬请示道:“大佬,高翠的双眼变成这样了,还要剜掉吗?”
大佬桃花眼微撩,看了高翠片刻后摇头:“不用,付美丽的执念已经消了。至于高翠,将死之人,把她放了,由她自生自灭吧。”
什么执念,什么自生自灭。她怎么像个笨比似的,抄作业都抄不明白?
转眼看向愣呆呆,不知在想什么的旺仔同学,心里忽然舒服了下。
还好还好,听不懂的不止她一个人呢!
于是,好奇心一时顶上了巅峰:“大佬,将死之人是啥意思呀?”
“字面的意思。”
呃?她还没把这话的意思品嚼出意思呢,原本瘫软在红腻污浊里的高翠,却疯狂抖动起来。
她扭着折断的手,勾住旺仔的脚踝,企图攀着他的大腿撑起身子,却被旺仔暴躁的给一脚蹬了出去。
砰咚,巨大的一声响动。四周桌椅被重物撞上,拖出一折刺耳的噪音。
高翠背脊撑着桌角,抽搐着倒在污浊液体中,缓了好久才哑声重复道:“将,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哈哈哈。”
地上白腻一团拱着身躯,使劲儿地蠕动着,连绵的咳嗽声像是从喉管深处爬出来一样。
“咳咳咳,你想杀了我?呵,现在我不是付美丽,你根本没,没道理击杀。”
景絮闻言,却摇了摇头,微垂的目光中似乎多出几分怜悯:“傻孩子,将死的意思是,你的死亡,早就被我计算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