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丢了。”他跌跌撞撞走下阶梯,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别管我,继续练啊。今天我可无法奉陪。要知道,我不是左撇子。”
艾莉亚谨慎地审视他,眸里有丝丝怀疑。她有奈德史塔克的眼睛。他讨厌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充满对他的藐视和厌恶。
“停下。”他小声说。
“什么?”艾莉亚问。
“别用你父亲的眼睛看着我。停下。”詹姆靠在墙上。“当天,他在王座旁发现我和身旁的疯王尸体,就是这么凝视我的。他叫我弑君者,违誓者。然后每个人都有样学样地叫。‘弑君者’!‘弑君者’!仿佛这是我的名字!”詹姆勾了勾嘴角。“疯王把自己的父亲活活烧死,眼睁睁看着兄弟为救父亲被烟火呛死。他竟然怪我杀了这样的王?简直岂有此理。”他歪了歪脑袋。“你觉得合理吗?”
“我父亲是个好人。”艾莉亚冷眼相对。她很维护奈德史塔克。正常。要不她就不是艾莉亚了。“他是个公正的人。他以法判人,从不感情用事。”她说。
詹姆笑了。“是的,正直的奈德史塔克,真他妈的荣誉使者化身。你说,要是你父亲处在我的位置,又当如何?”他身体前倾。“若他当日站在疯王身边,父亲洗劫着城市......他会听从王的指令要了父亲的命么?刚正不阿的奈德史塔克会接下那道圣旨吗?”
史塔克女孩一言不发,攥紧小小的剑,好像站在面前不是个残废的落魄人,而是洪水猛兽。阵阵眩晕袭上来,视线渐渐模糊......啊,是喝多了吧?詹姆想。
“也许他会遵旨的。他可能会说‘责任凌驾家人之上。’”詹姆说。“他也许会说‘我得服从我的王’。但如果......如果疯王让火师用野火屠城呢?疯王在城市各处储存了野火,足以摧毁君临,干掉不幸在场的一切生灵。若疯王要杀掉君临无辜的男女老少,你父亲还会忠心依旧吗?”詹姆盯着少女。后者仿佛被人夺了舌头,呆呆看着他。“为了满足他的王,当个忠心臣子,奈德史塔克会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些人白白死去吗?这就是他所谓的正直和正义?”
“当时是这样吗?”她打破沉默,柔声问。“疯王要屠城?”
“哈,可不是嘛。疯王最喜欢看着东西燃烧殆尽。他总是乐在其中,笑得可高兴了。尤其是烧死敌人时。”詹姆的笑没有任何欢乐的意味。“我真不晓得你父亲会怎么做。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在火师踏出房间前,我把他干掉。然后,把剑深深刺穿阿里斯的身体。他全然没有防备,对他来说,自己的死是件遥不可及的事。他没喊疼,嘴里不断念叨着‘烧死他们!烧死他们!’”詹姆几乎吼了出来。“于是,我划破他的喉咙,让他闭嘴。”
“若你杀死国王是为了拯救君临,为何不如实告诉我父亲?”艾莉亚问。“他会理解的。”
“他会么?”詹姆反问。“我不这么认为。发现我的那一刻,奈德史塔克已经给我贴上了标签。那种彻底的鄙视,哈,你没看到他那样子。他觉得我该为自己的罪行接受惩罚。我的罪行!他举兵起义推翻国王是天经地义,而我杀了他,反倒成了千古罪人?成了卑鄙无耻之徒?”詹姆歇斯底里地笑了一声。“狼没有审判狮子的权利。”
急火攻心,詹姆眼前一黑,霎时天旋地转。艾莉亚瞪大双眼,看着他直挺挺倒下,宛如破碎的玩具。待詹姆回过神,他正盯着天花板。
女孩奔到他身畔。“詹姆爵士,您发烧了。应该是伤口感染。”她兀自咒骂了一声。“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夫。”她紧紧抓住他肩膀,几乎把他弄疼。以命令的口吻说:“不许死。”
然后,她旋风一样走了。詹姆躺在地上听着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四周一片寂静。
让我死吧,詹姆想。我失去了一切,活着有何意义?若世上真的有神,就让我接受审判吧。若是有神,我会唾弃他们。
就让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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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没有死。当他恢复意识,铺天盖地的疼痛袭击了感官。派席尔正在锯掉残肢的手腕。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避免他咬断舌头。他在疼痛和滚烫中咆哮着,叫喊着。
当疼痛消退,詹姆时醒时睡。有时他看到弟弟的脸,有时是姐姐的。有一次,则是父亲的背影。他正和那史塔克女孩说些什么,具体内容听不清。女孩以史塔克招牌的灰色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带着一丝叛逆。
不许死。
她好像给他下了诅咒。詹姆求死不得,在间断的梦境里无力沉浮。他看见了战争,看见了牢笼,看见罗柏史塔克巨大的冰原狼猛咬着他的喉咙。
他梦见自己把布兰史塔克推下高塔。男孩坠落的当儿把他的手扯了下来。
他梦见铁王座,和坐在上面的疯王。烧死他们,他尖叫,烧死他们!
詹姆想让他闭嘴,但他失去了宝剑,丢失了挥剑的手。熊熊烈火席卷走廊,碎石纷纷掉落。生灵涂炭,惨叫四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