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锦一边重重地敲着键盘,一边神游天外。单调的声音总能让她心里安定一些。
夫君……夫君……哥哥在镜里待久了,说话古不古洋不洋的,难道真要听他的来个拉郎配吗?
自十岁父母意外离世,她就过着非常独立的生活。让抱着“孤女需要关爱”想法的亲戚们,一片丹心受到严重打击。
她依稀记得,牙牙学语时,父母总是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要善良、要忍让、要心怀大爱,要推己及人、培养同理心。就是没教会她,如何理直气壮地接受别人的帮助。
如果接受了这些关心和帮助,要表现得感激涕零吗?可是她真的没有这个才能。这些关心让她更加如芒在背,而得不到回应的大人又往往露出让她很不安的神色,比一个人生活还要辛苦。
后来她才意识到,爸爸妈妈给她内心种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当别人需要时,总是要尽力满足他们才好。对于一个双亲皆去的孤女来说,这样的生活原则实在有些太奢侈了。
成年后,她联系了父亲生前至交张岩,从亲戚环绕的H市搬离,一人到了北京上大学。
此后的大学四年,乃至工作,除了张岩对她稍有照拂,时常提点,其他长辈,不在她的生活之内,与同学们也保持友好但有距离的关系,也就不会再带来太多困扰。
哥哥出现之后,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很感谢上苍的。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好奇地走进了他从小一个人支撑的世界,也第一次理解了父母从小的教导到底有什么深意,义不容辞地就分担起了梦境供奉的任务。
这两年,他们忙忙碌碌为维持镜世界的存在一起想着办法,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一开始,她学会燃香供梦后,一切都在变好。哥哥不需要总是启动法阵、耗费大量心力引她入镜,只需要通过传承的法阵将她和线香送出,她就可以自己在现实生活里完成供奉,他也能获得一些平静的夜晚。
最近的崩解事故后,这样的平静好像已经无法维持了。
看哥哥的样子,如果不是实在艰难,不会对她提出这种要求的。
“小欢啊,你说我找个男人咋样?”她掏出手机,给自己唯一的死党发出天问。
“?”
“??”
“是世界要毁灭了,还是你脑子被驴踢了?”此女实在有些不留情面。
“本小姐对普通人的生活偶尔产生了那么一丝兴趣。很奇怪吗?”
“该不会是您又文思枯竭了,想要一个年轻的□□吸收一点日月精华……不,不会这么简单,你该不会实在写不出来,要靠体验生活交稿了吧……”。
“滚!长江干了我的灵感都不会干。”
质疑侍锦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质疑她的文品绝对会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虽然从小都很乐于助人,然而她始终没有学会依赖别人、敞开心扉,留下的朋友少之又少,只有于欢这样没心没肺的傻大姐会因为幼时的一点情分,一直乐此不疲地逗她。
侍锦也不跟她一般见识,盖上电脑准备溜号。潇洒的背影里依稀能听见同事哀怨的声音,“阿锦又抛弃我们提早去过夜生活了,卡文的人命好苦啊……”
脑子里盘亘着妙龄少女惨变黄脸婆的苦情戏,她没精打采地上了地铁,又没精打采地去超市买了一大盒冰淇淋,打算今晚就抱着它看完一部新剧,然后倒头大睡。
快进小区时,lily allen欢快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声声的fuck you在这只有小猫三两只的路上坚持不懈地响着,稍显怪异。侍锦还以为是自己按错,播放起了和铃声相同的音乐。大家都知道她多宅,一般都网上联系,手机已经很少用到了。
她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真的闪烁着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
“喂……你好。”这两年的噩梦洗礼下,面对陌生人时,侍锦总有些控制不住的胆怯心理。
“是小锦吗?我是刘洽。”电话那头在等待她的回应,却迟迟没有听到声音。
又问,“那个,咱俩大学一块儿住了四年,你该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侍锦赶忙说,“没有,好久没联系了,有点激动。”
“这么久不见,嘴变甜了。其实我是想问,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麻烦你来帮我个忙?”
侍锦看着手里的冰淇淋犹疑了一瞬。原先在大学里跟她还算熟悉,几年没联系,这么突然找来,也许她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难事。
“嗯,你在哪?我打车过去吧。”
她们公司虽然在三环上,但还没到下班时间,路上行人并不算多,侍锦心不在焉地边往前走边注意着路过的的士。
又来了,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走了几步她就停住。好像不管走到哪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是太敏感了吗?
不行,不能放任自己这么消沉下去,更不能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