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转向桓燕市,朝她连磕了三个响头,请求桓燕市放了知凉和知懿。她可以用自己去换,无论桓燕市想如何折磨自己都可以,只要放过知凉和知懿。看着终于在自己面前低陷到尘埃里的霍声,桓燕市的唇角不自禁地咧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比起从前刻意彰显胜利的笑,此时这个无声的笑,才是桓燕市心里真正痛快了的彰显。她当然不会交换霍知凉和霍知懿。回声又何尝不知?但是此时此刻,回声没有别的办法。很多人,很多事,是回声即使捣碎了自己的全部尊严和生命都挽回不了的。
知凉和知懿又被人像牵狗一样地被牵走了。桓燕市还教她的贴身丫鬟赶上前两步故意踢了知凉屁股一脚。知凉被踢得一个踉跄,然而马上又仿佛毫无感觉似的,跪起身继续爬行。他爬得缓而慢,就像一枚被人攥在手里的砚石,无根无气,磋磨苦黑,最后整副骨架消落,只留一滩浓黑的血水。
“桓燕市!”回声扯断脚上的绳子站起来,因愤怒而高高抬起的手臂被桓燕市在半空中抓住。推开回声,桓燕市察觉她愈发可笑,凭她现在的身份,还想打自己?桓府侍卫纷纷上前保护桓燕市,对着回声一阵拳打脚踢。
泪水与血水融于袖上,回声预感到自己今日会死在此处。但是转念一想,桓燕市没有这个胆儿。倒是她自己,现在更想死一些。桓燕市看打得差不多了,刚想叫侍卫停手,一群乡野莽夫不知从哪里忽然蹿了出来。他们四五个嘴里喊着回声的名字,和桓府侍卫扭打起来。丧家之犬,果然在她身边的人也是野狗一样的东西。桓燕市叫停了侍卫,被打得大喘气的回声也把多苗郎他们喊回了自己身边。
看着对方猫狗一家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桓燕市嘴角牵了牵,连份笑意都懒得装,真是可怜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就敢靠近她?我劝你们还是离她远点莫被牵累。她身边的人,可没一个有好下场。”
半扶着回声,多苗郎瞄了桓燕市一眼,没有说话,只用自己尚算干净的袖子替回声擦拭唇边的血迹。
居然如此不识抬举,桓燕市只得好心好意与他们解释。“你们都被她骗了。她们一家都是通敌叛国被发配北疆的死囚,连贱籍都勉强,与你们在一起也不配。按着大原律令,师友密交亦算九族之内。若被划分入了贱籍的九族,小心日后诸事不顺,性命难存。”
回声的面色,因桓燕市的话,又蒙上一层虚白。转眼望向多苗郎平静的面孔,她想多苗郎该是早就知道了一些,只是不晓得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没有理会桓燕市,多苗郎和薄三窟他们扶起回声,带着她一道缓缓离开了。
桓燕市望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其实她与这些野狗又有什么好说的。若不是想让霍声独身孤寡,众叛亲离,这群野狗她连看一眼都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