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个血瘤尸的凶狠围劫中,萧镇鼎将回暖护于身后。尽管可以用火攻,这些血瘤尸依然难对付得很。他们力气大行速快,在被火烧断胳膊和腿脚之前会一直蛮横攻击,绝非人力可敌。萧镇鼎已经看得出疲累。用手背抹去嘴角鲜血,他护着回暖一路后退。
磨光的利刃从后背刺进胸膛,穿破心脉,而后再被狠狠拔出。滚烫凄涩的血浆从心脏反蹿至咽喉只需要短短一瞬间,萧镇鼎连吐两口血,忍着剧痛跳起腾空,凭千生刀将血瘤尸一一斩退。四周的城卫兵立马围上前护住了他。
“……萧镇鼎,”回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原地半晌她才想起来要救人,“萧镇鼎!”推开拦截她的城卫兵,回声张皇失措地跑向萧镇鼎。萧镇鼎筋疲力尽地单腿跪在雪上,幸好千生刀暂时还能支撑住他。他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雪中的一片枯枝,被回声和他的亲兵们及时扶住。
黑烟迷眼,他仿佛又看见了哭佛寺那夜,逆着火光,逆着逃生的横流,只朝他而来的回声。萧镇鼎伸指抹去回声脸上的泪水,却因此让回声颊上沾了他的血。那泪水似乎涌不完一般。他告诉回声,曾经她的那些手珠,一副也没丢,在霍府抄家的时候都被他私下收走了,就放在他母妃那里。何时回声想要了,都可以去找母妃。回声的身子不许她情绪激动,萧镇鼎现在只想与她说说话,好教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暖阁中弥漫着药香,铁观音让在萧镇鼎床边守了一夜的回声去旁侧床榻上小憩一会儿。回声摇了摇头。铁观音告诉她萧镇鼎及时避开了心腑的致命位置,那匕首不过刺穿了心脉因此才会大量出血,继而引发昏厥之症,最晚今日午后之前便会苏醒。不过刺穿了心脉,铁观音说得云淡风轻,回声却清楚心脉是一个人聚气生元的根本,心脉一旦受损便是一辈子的事,是无论如何休养填补都回不来的。
回声把萧镇鼎昏迷前对她说的话告诉了娴妃。拿帕子拭去脸上的泪,娴妃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的萧镇鼎,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后,她终于开口。她知道镇鼎不愿意她说这些,但她想说,这番话她已经憋在心里憋得太久。镇鼎违背圣旨偷偷挪走了霍声所有的手珠,他明白那些是霍声的心头爱,也几乎知道那屋子里每一条手珠的因缘故事。他亲手捣毁了霍氏一族,那时候的镇鼎是朝廷功臣,马上即被册封为辅国大将军,身披御赐四爪金龙明光铠甲,正是最春风得意荣耀无尚的时候。但只有娴妃晓得他心里有多苦。他每日每日里吃不下东西,直至晨钟敲响也无法入眠,在回声一家被发配至雪川禁域那日吐血昏迷。若非铁观音用药物吊着他的命,他恐怕早就活不下去。后来他回到琅平战场,娴妃本担心他的身体,没想到到了战场上的萧镇鼎又活了下来。从那时候起,便是日益艰险的战争与凶狠血腥的杀戮在维系着他的生命了。
在回声面前,娴妃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知道他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不可原谅,知道他所承受的不及霍氏所遭受的万分之一。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乞求回声可怜可怜萧镇鼎,就当是可怜可怜她这个无所依靠的女人,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萧镇鼎罪无可赦该千刀万剐,可他毕竟没让霍氏死一个人,没让回声失去自己的父母兄妹,那她也不应该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不是?
回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娴妃从地上拉起来。娴妃说她早就欠回声这一跪了。这一跪虽不值什么,但她想让回声明白自己的心意。她知晓萧镇鼎犯了错,她无力阻止,但是她愿意代替萧镇鼎去死。如果霍家的人真得要复仇,就冲她来,都冲她来,她毫无怨言。
两个人面对面地哭,回声背过身去擦干眼泪,然后扶娴妃坐到椅子上。娴妃紧紧抓住回声的手臂,她说霍家的人都可以恨他,朝廷的官员都可以憎他,北原的百姓都可以怨他,但是她请求回声不要恨他。如果连回声都恨他想要杀他,那镇鼎就太可怜了。回声摇摇头,她不会杀萧镇鼎的,即使在她最恨萧镇鼎的时候,那恨都要打对折地计算。
娴妃最后是哭晕厥了,被宫人抬轿送回去的。送回去之前铁观音还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安神丸。回声的脑仁儿生疼,才一坐下替萧镇鼎擦了擦脸,小跛子就飞也般地冲了进来,千生跟在后面进了屋。萧镇鼎的事,是铁观音跟他们说的。瞒不住,得食太机灵了,千生是最大的哥哥聪明有手段,索性让他也知道,才好管住得食。否则得食在孩子堆里把这事一宣扬,他这青花别馆这两日就甭想消停。得食推着千生出去要一起给师父报仇,回声管不住他们,只得道要给萧镇鼎报仇就把她杀了吧,这才把两人制住。得食这才发现,回声的眼睛都哭肿成核桃了,她抱住回声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其实得食安慰不了回声什么,但一切不在于话语,安慰这个动作本身便足以熨帖人心。千生抱臂揣着剑,倚立于门侧,沉静如海。刹那间有些恍惚,回声觉得千生似乎与萧镇鼎越来越像了。
在青花别馆又宿了一夜,直到第二日萧镇鼎劝她她才冷着脸回了家。回家草堂里头,安静得可怕。没有人开窗,整个屋子十分灰暗。回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