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夕月冷眼看着自己母亲将屋中陈设一通打砸,咒骂夕荷是个小贱人,只觉厌烦。自己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母亲却依旧不知道收敛脾气,由着性子,成日里就喜欢拿物件出气,自跌身份。
穆夕月连劝都懒得劝,转身就走,还顺带带上了门,准备回自己房间。偏不巧穆泽瑞这时候迎面走过来:“姐,借我点钱呗。”穆夕月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烦躁了,吊起眉梢:“又没钱了?成天无所事事,要钱要得倒是勤快。没有!不借!”
“就借我几两,明儿我就还你。好姐姐,求你了。”穆泽瑞扯着穆夕月的袖子摇。
“我的钱早就拿去卖衣服首饰了,哪来的闲钱?你去找娘要啊!”
穆泽瑞面色犯难:“娘正在气头上呢,我这时候去是要钱吗?讨打还差不多。”
穆夕月一用力挣开穆泽瑞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我也没有!你再要来烦我,我就告诉爹,看爹不把你的腿打断。”说罢没等穆泽瑞再开口,当着穆泽瑞的面重重的关上了门。
穆泽瑞本想再敲,但又怕穆夕月真的去找爹告状,只好暂时作罢,讪讪的收回手,恼红了双目,拂袖而去。
穆夕月原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自己屋里却开始频频丢东西,今儿是只攒珠钗,明儿是对玉珰,问起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再后来穆泽瑞开始频繁缺席夫子的课,只说是病了来不了。
穆夕月开始觉察出不对劲来,穆泽瑞明明好好的,天天往外跑,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这小子日日不着家,一回家不是鬼鬼祟祟的躲着父亲母亲,就是紧闭房门翻箱倒柜。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直到一日穆夕月故意同夫子告假半天,带了贴身侍女跟着穆泽瑞出门,一路跟到了西街小巷,远远地瞧见穆泽瑞进了家茶馆,差侍女进去察看,却没找到人。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没看见三公子?”
“那茶馆不大,又冷清,没什么人。奴婢仔细瞧了一圈,连三公子的影子也没找见。问了掌柜的,只说是奴婢看错了。”
“哼!满嘴胡话的东西!我眼见着穆泽瑞那混小子掀了帘子进去,还能看错不成?”穆夕月将帕子一甩,找了家临近的铺子坐下:“我今儿个到要看看穆泽瑞这些个天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一等就是一下午,直到散学时分也没见穆泽瑞出来,当穆夕月的耐心快消耗殆尽的时候,那茶馆总算见了动静。
几个彪悍的汉子拎小鸡崽子似得扯着穆泽瑞的领子将人甩到了街上,那掌柜站在阶上,语调轻慢:“穆公子,我们做的都是小本买卖,按理说是不能让赊账的。我们也是看在您父亲穆大人的面子上才给您开了这个先例。可您自己个瞧瞧,您这都欠多少了?”
“我前两天不是还了一部分吗?”穆泽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打量四下无人,慌乱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呵!那么点钱够干什么呀?”掌柜的掏了下衣袖翻出张欠条:“您可瞧仔细了,五千四百两呢!”
穆泽瑞当即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多?”
“怎么?五千四百两,白纸黑字,这可是您亲自签字画押的,穆公子还想抵赖不成?”掌柜换了副凶恶嘴脸:“穆公子,筹钱去吧。下次可不会把您丢出来草草了事这么简单了,您是知道后果的。”穆泽瑞傻了眼,抖得不成样子。
不远处穆夕月脸色早已煞白“五千四百两,抵的上父亲十多年的俸禄。就是把如今穆府上下所以田产铺子都卖了,也还不上来。穆泽瑞这该死的混账东西,他怎么敢!”
穆夕月心神俱乱,立即带着侍女跌跌撞撞地往家赶"父亲,对,我得赶快告诉父亲。"一进门,被门槛绊得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连疼都顾不上地大喊:“来人!快来人!去叫父亲!”
穆泽瑞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穆府却依旧灯火通明。穆泽瑞一开始还准备和往常一样偷溜回房,不想刚跨进穆府,就被一众小厮团团围住,捆成了粽子,直接押去了前厅。穆家主君脸黑的同锅底一色,母亲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他来了,穆家主君气的吹胡子瞪眼,命人将穆泽瑞捆在条凳上重重地打板子,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家门不幸”,一副要把穆泽瑞打死的架势。穆泽瑞哪里经得住这般皮肉之苦,不过几板子打下去,就昏死过去了。
穆家主母心疼儿子,跪在地上替儿子求饶:“老爷,穆府可就瑞儿一个儿子啊!他再混账也是您的骨血,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打死了他,您叫我可怎么办,叫穆府怎么办呀!老爷!”
穆府主君即便怒火中烧,气得抽捶胸顿足,穆泽瑞也是他唯一的儿子,穆家最终是要交到穆泽瑞手里的,他无可奈何,也做不到眼见着儿子被打死,穆家是万不能断送在自己和儿子手里。“住手,别打了。”穆家主君喝停了小厮。五千四百两啊!这么一笔天文数字,穆府要怎么还?穆家主君一阵头晕,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