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三生池试练,花千骨一听摩严这话脸变得煞白,别的不怕,她最怕绝情池水,只怕这会儿的反应会比先前还要厉害了。这时白子画从座位上站起身说:“不必了,人是我带去凡间历练的,也当由我带回绝情殿。”说完径直向大殿门口走去,经过花千骨身边时道:“花千骨,跟我走。”“是。”花千骨侥幸的呼出一口气,颠颠的跟上了白子画。糖宝在门外高兴得冲着花千骨挤眉弄眼,摩严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呼哧呼哧的,笙箫默则无奈的笑着摇头。
走出大殿,白子画头也没回,袍袖向后一甩,一柄绿莹莹的剑出现在花千骨面前的地上。花千骨惊喜低呼:“断念。”没想到白子画想得还挺周到,她回长留需要经常用剑,总不能拿出绯夜剑吧,花千骨再抬头看到白子画已经御着横霜飞起来了,她连忙御上断念紧跟了过去。
白子画飞得并不快,花千骨追上他想起来她还未道谢,看着那高洁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顽皮,说道:“谢谢村长收留旺财。”白子画的身子一顿,他回眸嫌弃的瞥了花千骨一眼,冷冷的道:“在凡间,人们一般给狗起名‘旺财’。”“什么?”花千骨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仿佛耳边响起了几只狗同时“汪汪汪”的叫声,她差点从剑上摔下去,不由得皱眉苦着小脸,心里这个后悔啊:“哎哟,怎么就随口起这么个名字呢?”积雪皑皑,白子画唇角悄然逸出的笑意仿如冬日里的暖阳般融化了一切。
二人落在绝情殿院内,“掌门,”花千骨期期艾艾的开口,却被白子画打断:“你这次既以长留弟子的身份回来,就还喊尊上吧。”不让花千骨喊自己尊上,在听到她喊出生疏的‘长留上仙’和‘掌门’之后白子画就后悔了。花千骨面露喜色:“谢谢尊上!”白子画板着脸看着花千骨说:“你一个魔头非要住在仙界于心可安?”花千骨咬了咬嘴唇,坦然说道:“尊上教导过弟子,‘既来之,则安之。’”白子画瞪着花千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憋了半晌,白子画问:“为什么要回来?”花千骨关切的问:“你那时怎么会在卜元鼎里?是不是因为给我疗伤驱毒你损耗太多仙力所以才被腐木鬼关进去了?”白子画背转身子道:“不是,与你无关。”“那毒呢?你中的是什么毒?”花千骨说着就要去抓白子画的手腕探查脉象,“我无碍。”白子画说着却快速的手腕一翻反握住了花千骨的手腕给她把起了脉,得知她的伤基本恢复也算放下心来。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释然的表情,有些动容的问:“尊上,你还是关心小骨的对不对?”白子画面容一僵,马上甩开她的手不说话。花千骨继续追问:“尊上,你为何准许小骨入住绝情殿?”白子画又摆出严肃脸,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是为了看住你。花千骨你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你做出什么违背良心、违背道义的事,我不会不知道的。”
花千骨继续咬嘴唇,接着问:“那尊上为何阻止世尊要我试练三生池水?”白子画默了默,又冷冷开口道:“你这个魔头在七杀殿呆了那么久,估计早就道心不稳,定是受不住贪婪池和销魂池的水。”花千骨了然的微微一笑:“那既然如此尊上何不让我这个魔头在那三生池里灰飞烟灭了?”
白子画抿着唇有些哑口无言,花千骨却替他回答了起来,正是白子画在雪山时的托辞:“我知道尊上是怕我死了以后腐木鬼夺了七杀殿扩大势力,对仙界甚至六界不利,所以尊上如此乃是为了大局。”白子画尴尬的怔了怔,背转身不再看花千骨,明明说话没有底气,却还保持着强硬的语气道:“知道就好。你收拾一下早些休息。”说完便逃也般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此时她已心如明镜:疗伤、驱毒、让她入住绝情殿、拒绝三生池水的试练,明明都是维护她的举动,却被他说得冠冕堂皇。她也明白了,白子画那些所谓的仙魔之论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反正她本身就是个魔头,那就干脆认下,泰然处之,不是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绝情殿内桃花依旧盛开,粉色的花瓣纷飞如雨。花千骨看着熟悉的景致竟然有想哭的冲动,那时她是长留的小弟子,只是单纯的想要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今她是一个魔头,全长留甚至全仙界都避之不及的人,她比以前还要卑微还要渺小。但是她能离他这么近,让她觉得很心安。
花千骨先动手把她原来住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又如以前那般开始动手收拾整个绝情殿。白子画在屋内听着她来回跑动的声音,伴着房檐下风铃‘叮铃铃’的响声,没来由的觉得这才是绝情殿应有的样子,或者是他心底深处所期盼的样子。没想到她会为了他坚持回来,想起花千骨杜撰的故事里,旺财照顾年迈的村长,还寻到千年老参治好了他的病,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白子画最后同意花千骨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还是很喜欢有她陪伴在身边的——说得更‘准确’些,应该是白子画觉得他应该在他的有生之年‘看住’或者‘监视’着这个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