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边走边想:“所幸赌对了,小骨还是原来的那个小骨,她不会对我不管不顾的。”不知不觉的唇边就带上了些欣慰的笑意,恰巧被花千骨捕捉到了,她冷嘲热讽道:“有些人呐,真是奇怪的紧,差点被人揍居然还挺高兴。”白子画云淡风轻的说:“他高兴的当然不是被人揍,而是高兴有人还在乎他。”
花千骨顿了顿,说:“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怕他们不小心把你这个仙界至尊给打死了,仙界不会放过我们七杀殿的。你若想找在乎你的人绝对来错了地方,这里个个都想杀了你。”说得白子画原本上扬的唇角不自然的向下一撇。花千骨进了寝殿就习惯性的脱了宽大的外袍,白子画犹豫了一瞬就很自然的伸手要接过来。花千骨吃了一惊,边躲边问:“你做什么?”白子画和颜悦色的说:“帮你把衣服挂起来归置了。”
“不、不用。”花千骨惊讶的有些磕巴了,连忙将袍子卷了卷塞入了墟鼎中,白子画接着说:“小骨,你方才又救了我,就让我为你做些事以表谢意。”花千骨显然有些抗拒:“不是说不用你报答吗?以前你救过我多次,今天比试之时你也救了我,这还扯不平吗?”
“扯不平!因为那完全不一样,救你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我没有任何损益。而你为了解我的卜元鼎之毒却经历了无数风险,又是斗妖兽又是被仙界的误解和追杀,以至受审还差点受刑,全是以命在搏。”花千骨当初决定冒险凑齐神器的时候已经想过后果了,她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但是这个过程的艰辛、她受的苦和委屈她从来都是暗暗藏在心底,和谁都没有吐露过。而今这些从白子画的口中娓娓道来,也是一种认可和感激,她没法不动容。花千骨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面具后她脸上冰冷的线条逐渐柔和下来,目中水光闪烁。
白子画知道花千骨有所触动,乘胜追击,继续说:“小骨,在绝情殿时你为我梳头做饭,洗衣打扫,现在该我为你做些什么了。”花千骨怔了怔道:“你——要为我做这些?那倒不必了。”这些话勾起了久远的思绪,她幽幽的道:“说起来,在绝情殿的日子是我感觉最快乐的时光,我有很多朋友,你教我法术和做人的道理,我不用戴着面具示人,我就是我。”
白子画扶着她的双肩问:“你既不喜欢戴面具,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为何你还要戴着它?”花千骨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的要我摘了面具?”“嗯,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还如在绝情殿时那般无忧无虑快乐的样子?”花千骨轻轻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好。”说完她缓缓摘下了面具。
白子画盯着花千骨的动作,在看到她脸上的红色伤疤后他的表情从之前的期待和兴奋很快变成了惊讶和愤怒,低喊道:“绝情池水?怎么回事?是谁伤你的?”花千骨听到他第一时间喊出绝情池水的时候心就猛的一沉,泪水不由得涌了出来,心想:“原来他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唯独瞒着自己手臂上的伤。”
白子画的心情却非常复杂,他看着花千骨左脸颊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疤,这么深的疤,不知道当时得有多疼?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疼,同时也在自责——他又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伤。忽而他又莫名生出许多感激来——绝情池水在她身上留下这么深的疤痕,说明她还爱着他,他感激上苍,重来了一次她还肯爱他。泪水已无声无息的滑落,他的脸上只有心疼与怜惜,白子画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手指微微颤抖着。
花千骨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她能猜到的也仅局限于窘迫、尴尬、厌恶、可怜……感觉到他大手的抚摸,花千骨像受惊了一般使劲推开了白子画,她后退了好几步背转身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是那日霓漫天泼的。现在你看到我的脸了,知道为什么我又戴起了面具。我累了,要休息了,外面的房间你自己随便挑一间睡吧。”说完她一挥手,一道结界落了下来。
“小骨!”白子画正在情绪中,他还意犹未尽,他还想揽她入怀,而现在却被结界阻隔了,他看到结界内花千骨娇小的身影渐渐走出了视线,只能把手放在结界上轻抚……
白子画挑了紧邻花千骨卧室的房间,却一夜辗转难眠。没想到霓漫天再一次用绝情池水伤害了小骨,难道这是躲不开的轮回吗?就像他和她重来一次依然是生死劫一样。他记得上一回花千骨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用面具,而是戴了纱帽,用布团遮住了那红色的伤疤。她既不喜欢戴面具,那自己就想办法帮帮她。
白子画记得桦树的树叶蒸煮晾干后会变得很软,不仅颜色接近人的肤色,而且轻薄透气,同时有消肿疗伤的功效,七杀殿所处山脉附近就有这种桦树。于是第二天天没亮白子画就去采摘了树叶,因为他现在没有法力了,只能徒步行走,要尽量避免遇到对自己有敌意法力高强的妖魔,快去快回。回来的时候白子画特意去湖边看了花千骨曾经种海桐花的地方,曾经的花海现在野草丛生,只零零星星夹杂着一些刚刚打籽的海桐花,应该是上次妖兽大乱的时候残留下来的,这里显然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他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