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婶收拾完了厨房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呢?”李叔说:“没啥,那什么我只是和白公子说让他要娃别太急,顺、顺什么——顺自然其就好。”李婶嫌弃道:“什么顺自然其,那叫顺其自然。”“啊,对、对。顺其自然,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们家柱子是咱们婚后三年多才有的。”李婶白了他一眼,反驳道:“老头子你这脑子现在也不好用了,明明是婚后四年半才怀上的,到第五年头才生下。我记得可清楚了,当初因为这可没少吃你娘的白眼。”“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提那些干嘛?”……
听着老两口淳朴真实的抬杠拌嘴,花千骨竟觉得挺好笑挺温暖,方才的尴尬和不愉快也渐渐消散了。这时李婶开始摆弄架子上的渔网,花千骨想着那罗老头的事也不着急离开了,借机打听起来:“李婶,方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又看到那个罗姓老人了,他和孩子们的关系似已缓和不少,还给他们分发他在海边捡的贝壳呢。”
李婶有点意外,高兴的说:“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唉,那些小猴崽子是不知道,其实这老罗头命真苦啊。”花千骨顺势问:“李婶,其实我以前就曾看到过这个老人在海边坐着——”“是不是他手里拿着个汗巾,身边还放着个大海螺?”花千骨点头:“对,他是在做什么啊?”
李婶叹了口气道:“唉,老罗头其实算是外来户,年轻时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在不靠海的偏远内地。他是个木匠,差不多二十年前吧,他和他的妻子郭氏从内陆搬到这儿,来的时候郭氏就已患了重病,身子非常虚弱,两人也没有孩子。我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夫妻俩感情非常好,之前曾养过两个孩子,但是都不幸夭折了,后来郭氏患病身子越来越差,郎中说时日无多。在早前郭氏曾听别人描述过大海,她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很向往,想在死之前亲眼看一看大海。
就这样夫妻二人一路颠簸搬来了这里,老罗头自己动手做了一种特殊的椅子,椅子腿儿下面带轱辘、靠背还连着个宽背带,只要天气好,他就把郭氏放到这椅子上推来海边。你们知道在海边沙地岩石地轱辘根本转不动,他就用背带把郭氏连人带椅子背起来再走到大海近处。他们经常在海边就那么坐着看海,我曾看到郭氏拿着汗巾给老罗头擦头上的汗,两个人就那样互相看着,眼睛谁也不舍得移开,那副场景呀我至今都记得。”
花千骨不由得有些动容,接着问:“那后来呢?”“后来差不多只有一年多的光景郭氏就去了,入殓的时候老罗头抱着郭氏怎么都不肯分开,最后还是有人把他打晕后才将郭氏下葬的。我也听说过一些感情好的夫妻一方走了,另一个不愿意独活,有撞碑的、有上吊的,还有绝食的,我那会儿曾经也担心过老罗头。可是呀,老罗头他消沉了几天之后就这样了,经常拿着个海螺到海边,一坐就是好久。
后来我才知道,郭氏在临死前把那个海螺交给老罗头,说是海螺可以收录声音,她曾带着它一起看大海听海的声音,所以把海螺放到耳边会传出海浪声。她说她非常喜欢大海,很爱听这海浪的声音,就叮嘱老罗头在她死后一定要经常去海边收录大海的声音,之后再带到墓前给她听,只有这样她在地下才会心安。老罗头真的照做了,只要有空就去海边拿着那个海螺坐着看海听海,那个汗巾是郭氏年轻时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原来竟是这样。”花千骨有些莫名的感动:“原来一直支撑着他的是妻子的嘱托,为了一句话他能做到二十年如一日,这般深情也是很难得。”李婶点了点头说:“我们在海边长大的人都知道海螺那东西随便只要放在耳朵边就会有海浪声,根本不需要什么每天放到海边去收录声音的。”花千骨灵机一动:“所以这难道是郭氏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只是想保护她的丈夫,让他坚持着活下去!”李婶低声道:“也许吧,所以这个事儿我们谁也不说破。唉,其实是不敢、也不想去说破。”白子画全程默不作声的听着,花千骨低声唏嘘,不由得对那个罗姓老人有了几许同情和敬意。
天很快黑了下来,随着凉意袭来,几个人便收拾了各自回到房间里。花千骨对老罗头的事情久久不能释怀,白子画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怎么,你还在想那个老人的事?”花千骨点了点头说:“没想到凡人只有匆匆几十年,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也是难得。”白子画道:“也可能是因为只有几十年,所以他们更珍惜对方。”
白子画说着说着悲伤了起来:“可是我觉得这样留下他一个人也挺残忍,他其实更想做的也许是陪妻子一起长眠。”白子画突然想到那时花千骨死后自己被神谕诅咒,导致生无意、死无门的无奈,不由得哑声道:“所以我觉得那郭氏做的不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就不该撒这个谎去欺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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