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劝了自己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年才走出的阴影，原来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能杨戬被一句话击垮。
是她不争气，已经没有再继续喜欢杨戬了，那些过往的记忆还是如此清晰，所有蛛丝马迹草蛇灰线，出现在生活可以出现的方方面面。
平时没有在意，是因为杨戬配合，从不将话说透，他们的关系才得以流于表面，维持着一派花好月圆。
现在，那表面的美好，一片海市蜃楼。
塌了。
分明是她最先心动，最先赖着他的，可她却从来不是他们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在寸心险些要退到窗外的时候，她落入了一个与记忆中那般相似，却几乎完全不是记忆中感觉的怀抱。
杨戬一手拖住寸心后颈，一手揽住寸心肩膀，将人稳稳当当的抱在怀里，唇低抵在寸心耳边，说了句。
“是我的错，寸心，别哭。”
哭是什么？哭是最没用的东西。
敌人不会因为你哭泣，而放弃将你除之而后快。
问题也不会因为你哭泣，而自己把自己解决。
可是寸心的眼泪却仿佛跨过那些可以用言语解释的问题，一滴滴的都落在他心上，将他的愧疚浇灌，长成参天大树。
又迅速凋落，埋入泥土。
看上去一派平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山知道，水知道，这片土地知道，那一字一句织就的，是寸心已经放下并埋葬，却被他连根拔起的伤痕。
在杨戬怀中，在杨戬说完那句话后，寸心哭的更厉害了。
不是因为这句话有用，而是寸心心疼自己的时候，恰好出现了这么一个怀抱，借来哭了这么一场。
寸心也不跟他客气，反正这问题是他提起的，拿他的衣服擦擦眼泪怎么了，也是他该的。
反正哭过就不用了，不妨大哭一场发泄这被强杨戬行逼起的情绪。
寸心是做了打算，等自己哭够了就在床边设下结界，彻底将杨戬杜绝在她可以触碰的范围之外，以后进了门就不说话的。
可没想到，杨戬轻轻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她的长发。
“在这段扭曲的婚姻中，受委屈的不是我一个。”
“可，寸心，你从来就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
寸心有听，但没搭理他，反而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送了他两个白眼，信你一个字算我输。
然而，一向面对寸心寡言少语的杨戬今天也不需要她回应，怀抱没有松开，就这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承认当年举动的冲动之下有着要挑衅天庭的想法，有关于亏欠和报恩，可若只是为了报恩，我断不至于只有娶你这一条路可走。”
“或者说，寸心，我可以依旧娶你，却不在哮天犬撒谎说我海鲜过敏时做出解释，这样即便有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这样才更能打到我心里没有你，却不得不娶你，然后各自过活的前提条件，不是吗。”
在东海四公主提出要给他找药治疗过敏时，曾经问过他，如果成婚后不能碰他，那这婚成的还有必要吗。
杨戬记得很清楚，他当时脱口而出的是‘为什么不能碰我？’。
他不只是想成婚，要那么一个名分。
而是有名有实的要成婚，要娶她，想要碰触的。
“当年你就敢问，我却不敢回答，是因为我当时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两种不同的感情，也没有足够的解释，能将话说明白。”
“寸心，我对嫦娥仙子，心怀仰慕爱重。”
“在她为我妹妹第一次被抓上天求情时，在她明知危险还挺身而出劝我三界为重时，在阳奉阴违应付玉帝想法治理弱水时，在我与哮天犬回魂那日挺身挡在门前时。”
“也在我第一次学会腾云之术飞上天，差点掉下来，她用白绫救了我一命，我看着她起舞，如同看到了灭门那日的母亲时。”
“更在年幼时，母亲在杨府为我们讲起嫦娥奔月的故事，我们追问母亲‘然后呢’时。”
他说这些时，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怀中人逐渐变得越发木然的举动。
但杨戬不介意，顺着她挣扎的方向微微松开些许，再度伸手压在寸心后颈，拇指轻轻挑了挑寸心下颌侧边，让她微微仰首，可以看到他的眼神。
“这天下，对月思怀的人那么多，并不只有我一个，也并不都是喜欢嫦娥的。”
“寸心，仰慕一个人可以是钦佩，可以是赞扬，可以是感激，可以是喜欢，却不一定要是男女之情。”
“对杨戬兄妹有恩情的人那般多，明里暗里，天上地下，可数得上名的便不止哪吒嫦娥天蓬元帅乃至于狐妹，我回报不了的也有许多，却没有个个都娶了啊。”
“在妻子这个位置上，从来都有，且只有，敖寸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