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奶娘凑趣道:“姑娘不知,小孩子越这样越显的壮实呢!”
许云容道:“可惜他太小,不然抱出去观灯,非乐坏了不可。”
齐氏道:“季家那姑娘约你观灯了?”
“嗯,嫂子难道不去?”
“你嫂子我呀,要在家守着我们宣哥儿,对不对宣哥儿?”齐氏边说边亲了亲宣哥儿的小脸蛋儿,小奶娃顿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许云容自十岁起便多由齐氏照顾,见此情形还有些失落,不由上前搂了齐氏的胳膊,叹道:“嫂子自有了宣哥儿,一天比一天懒怠理我了。”
齐氏嗔道:“瞎说,哪有不理你。”
“那为何连观灯都不去了,不是说上元节要踩桥走百病嘛!”
齐氏犹豫。
许云容抱着齐氏的胳膊晃了几晃:“不过一个时辰便回来了,有奶娘看着怕甚。”
齐氏忙道:“去得,去得,你快别晃我了!”
许云容听了高兴,满足地将头靠在齐氏肩上。
齐氏低头看了看许云容,冰肌玉骨,娇花映目一般,心里一时感慨,暗道:“自嫁来也有三年多了,我这小姑一年一个样,竟出落的如此漂亮了,将来也不知被哪个有福的娶了去。”
“入冬的时候不是给你新做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的斗篷,观灯时就穿那件出去,既防寒又遮面。”
许云容应下。
恰许晋卿外出归来,听说姑嫂二人说起赏灯,便说同去。
到了正月初九晚上,许云容早早用了晚饭,自己穿戴好了,便催着兄嫂出门,是夜月色正好,照得满院光亮,衬得正门口的花灯都不甚亮堂。
许云容和齐氏边走边指点各家门口的花灯,或是绘了人物,或是绘了鸟鱼花草,五光十色,不一而足。
忽见季清妍带着丫鬟婆子走来,两人便停住等着,及至走近了才看清她今日穿得十分隆重:素色交领襦衣,下裙也是素色,绣了几枝红梅,妙在裙摆由上而下渐渐变成绯红色,显得既雅致又不过于清冷,更别致处在于季清妍披了一件同是绯红色的斗篷,下摆处颜色递次变浅,竟也绣了枝枝梅花。
许云容笑道:“姐姐穿得这样好看,把这满街的彩灯都比下去了。”
季清妍今日确实是特意用心打扮了一番的,却不想承认,便道:“不过是箱底的一件裙子,被嬷嬷翻了出来,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斗篷。”
齐氏看那衣裙颜色鲜艳,剪裁合体,断不像搁置已久的,心里好笑:到底是比阿容长一岁,心眼多一些,姑娘家虽说情窦初开,却也知道掩饰。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又称灯节,为了不辜负这个名字,京城里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全都卯足了劲地赛灯,家家户户都扎起灯棚,各个店铺也粉饰一新,彩灯高悬,官府亦在桥边搭起一座鳌山。
照得京城光华灿烂,亮如白昼。
齐氏带着许云容、季清妍走在中间,青卫跟在后面,许晋卿和一众仆妇走在外侧,以免外人冲撞。
此时街上行人已是熙来攘往,马车、轿子川流不息,但北苏城街道宽阔,倒也不甚拥挤,城内还引入了四条河道,上面架了许多石桥、木桥相通,因民间有踩桥走百病的习俗,是以桥上也挤满了人。
许晋卿等一行人沿着河岸旁信步而行,经过一座石桥,许云容被河上漂浮的莲花灯吸引了目光,便隔着桥栏杆观望,齐氏等人也看灯的看灯,走桥的走桥。
唯有季清妍心不在焉了一路。
她今日费心装扮乃是因为一段不便与人说的心事:前两年也是在这个桥上,季清妍无意间抬头一望,发觉桥头街对面的酒楼二楼窗内,一个华服公子正在看向自己,见自己抬头,便避了开去,季清妍心想多半是巧合,自己不认识那人,况桥上也有许多人。
但下桥她还是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闪烁的彩灯照耀下,公子清华高贵,风姿俊朗,令人一见忘俗。
此后一年季清妍便常常想起这件事,暗暗地期待下一个上元灯节。
后来的灯节也就是去处灯节,同样是在这座桥上,同样是那个酒楼,季清妍果然又看到了那位公子,虽然隔的有些远,虽然人山人海,但那人气质非凡,绝不会认错。
巧的是发觉自己望过来,他依旧像是被抓包般转了头。
上元灯节本就有男女定情、传情达意的习俗,接连两年“偶遇”同一位贵气公子,季清妍不由春心萌动,浮想联翩。是以今年她特意花心思打扮了,以期给那位神秘公子留个好印象。
满怀期望的季清妍一上桥便偷眼望向酒楼,果然,在月光和彩灯的映衬之下,窗前的公子束发玉冠,霜地绫袍,翩然如玉。
季清妍不由心跳如鼓,越发地注意自己的举止,尽力做到优雅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