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应该算个蛮传统的家庭。
比如他父母遵循着霓虹男主外女主内的夫妻分工,比如重视一家人在餐桌上一起吃饭每天都是,比如在重要节日那一天要穿浴衣或者和服。
“赤苇同学?”
所以在那天他见到秋山时就是那个样子的——顶着刚洗完还没有被夕阳下晚风吹干的头发,穿着深蓝色的浴衣和木屐。
或许是在其他见到女同学的场合都是正经地转着校服和队服,忽然穿着浴衣出现在街头,赤苇总感觉有些被人发现的羞耻,以至于现在他都记得那个场景。
他在寺庙前的旧书摊位前挑书,一转头,看到秋山难得规规矩矩地穿着小裙子站在他身后,抿着嘴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像路边开着的一朵金色的小花,不知为什么耷拉着脑袋。
那好像是一年级的时候吧?他们好像不怎么熟悉,除了偶尔会来看他们的比赛,除了偶尔太忙的时候会被白福前辈他们带到训练场帮忙,除了顺手借给她笔记然后在她说谢谢的时候回应……大概好像没有其他交流了。
好吧,大概是相处的很好的同学的程度了。
“以前赤苇同学,好像是方方正正的,但今天……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可以说嘛?”
“可以说。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偷偷笑起来,小声说,“……毛茸茸的。”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他被那只叫秋山的猫咪划进可以称得上是“猫猫很喜欢的好朋友”的小圈子里。
以至于以后在路上碰到了,就算要去吃小蛋糕也想着带上他。
*
回过神就坐在快要打烊的咖啡馆里,跟自称是秋山朋友的千寿小姐面对面,赤苇不由得产生疑问。
他是什么跟秋山很熟的人吗?为什么木兔前辈、秋山的弟弟,都来跟他讨论秋山的事,嗯,现在还得加上一个秋山的朋友。
赤苇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知名网红,明司千寿,那个人喝着无糖无奶的黑咖啡面不改色。
看起来,秋山的朋友跟她的差别还挺大。他记得秋山从来不喜欢又苦又涩的东西。
以前有一次周末,跟木兔前辈训练完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秋山骑着摩托从他旁边路过。
夕阳柔和地洒在屋顶上,铁路旁的小花被列车路过带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穿着外套的少年,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插在口袋里,微卷的发尾被汗水略微打湿,漫不经心地走在熟悉的路上,然后忽然一阵路边摩托带起的风吹过,他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透亮的琥珀色眼睛。
掀开头盔盖子,秋山露出的那双眼睛有些疑惑,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但她还是向他挥手,发出了邀请,“赤苇同学,下午好!要一起去吃小蛋糕吗?”
——“赤苇先生?赤苇先生,您在听吗?”
“啊,抱歉,”被声音呼唤回神的赤苇,对上了对面女生关切的表情,“您刚刚说什么?”
虽然是女生现发出了疑问,可在听到赤苇没听清要她再说一遍时,她却吞吞吐吐起来。
“……没什么,就是。我想问,您在几天前见到她时,她怎么样?状态,精神……那一类,在您看起来她还好吗?”
女生有些紧张地拢了拢头发,眼神担忧又希冀。
“……”赤苇一时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无论是他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只要那个人是秋山的朋友,就都想跟他聊一聊。
但秋山的好坏,不应该由他来做评价,她的好友关心她,也不应该通过他来了解现状。
学习,工作,生活。如果两个人完全没有重合的共同点,那么他们要怎样才能相识,要怎样才能重逢。
他是个一期一会的人,能够长久交往的、跨越天南地北也可以相聚的朋友有几个就好。
可秋山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为什么还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呢。回想起那个在他家里小心翼翼连哭泣都怕给人添麻烦的秋山,赤苇觉得她大概不会邀请她的朋友吃小蛋糕了。
他不想看到那个他曾经照顾过的猫咪在路边流浪。
……
列车进站时卷起的风穿过站台,与风一起涌出来的还有从列车肚子里走出来的乘客。
最近两年You Tube上一对来自霓虹的“明司兄妹” 火遍九州四海,经营着“明司兄妹”这一大流量账号的是这对兄妹的哥哥,明司武臣,前黑龙副总长,及其擅长调度和……花钱。
理所当然,现在,他们明司武臣,必须得在东京站出口等着接自己两个坐着晚班车从大阪回来的小摇钱树。
但他只等到了一脸不爽插着兜走出来的他弟弟,春千夜。
明司武臣灭了手里的烟瞪大眼看着面前只剩一个弟弟,“千寿人呢?”
“跟一个小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