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栓子抬头对上她的眼,旋即移开目光,垂首道:“好。”
月明前番只当是自己面色不好,兼之小孩子怕生人,可方才这孩子目光闪烁,分明像是瞒了她什么。
冯稹之妻依旧呆坐在廊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月明心中疑云大作,牵着阿宝的手随小栓子走入厢房。
小栓子自进门便十分沉默,一言不发坐下,乖巧地撩起袖摆,伸出手。
月明与他相对而坐,瞥见桌案上还有一个没打完的络子,明黄配葱绿,同样是鲜艳明快的颜色。
阿宝已经小心解开他手臂上缠绕的纱布,月明定睛一看,血肉模糊,倒不似利刃所伤,心下更是疑惑。
对阿宝道:“你先去厨房将药煎上。”
阿宝一走,她便将门一关,这间厢房很小,门一关,房中暗下来,显得分外逼仄。
“你要做什么?”小栓子问。
到底是个孩子,即便强作镇定,声音中也透露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月明道:“阿宝是我妹妹,她心思澄澈,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不该这么骗她,害她担心。”
她盯着那孩子,抽出腰间匕首扎在桌上,小栓子打了个寒噤。
“当日在城外草屋,我的手段,你是见过的。”月明将匕首抽出握在手中,眸色一凉,“你最好自己承认了,手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
小栓子的声音低下去,“是我自己故意弄成这样的,大姐姐每日送来的药,我也没喝……”
“为何要如此?”
小栓子的眼中蓄起了泪花,“我和母亲被关在这里,我只是想让大姐姐每日都来陪我玩。”
他说着不顾手臂上的伤,一把牵起月明的衣袖,恳求道:“大哥哥,我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月明没吭声。
他这番话说得很好,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独自被拘在此处,母亲终日郁郁,又没有玩伴,所以只能自伤以求每日同阿宝玩耍。
既解释了动机,又博得了同情,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但月明却不敢再小瞧了他。
她这般凶神恶煞地逼问,甚至动了刀,寻常的孩童早都吓得魂不附体,可眼前这孩子虽然也有害怕,却还能条理清晰地自辩,他前番的躲闪与恐惧,就不能仅以“怕生”来解释了。
正要再问,门却被衙役推开,衙役认得月明与知县大人相熟,见她也在此,客气同她解释:
“襄王殿下的人寻到了马背山的尸身,眼下要请这对母子前去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