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春光旖旎,暖风拂面。
侯府的花匠果然一夜之间将满园鲜花催发,一时奇花争妍,异草芬芳。
安平侯是有名的孝子,这回老太君又是八十整寿,是故一个月前就备了起来,只为今日排场热闹好看。
但见雕梁画栋,绣幕珠帘,园中宾客云集,罗绮穿林,县中稍有些声望的人家都前来祝贺,月明作为江枫的友人,也收到了请柬。
因老太君念佛,最是惜老怜贫,故而除了正席之外,谭啸命在旁侧的别第另摆了一百余席,席面整日不断,专门招待这回受了灾的百姓。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侯府更是喧阗若市,热闹已极。
月明知道安平侯府不干净,没去凑这热闹。
谁知到了傍晚,忽有一个衣着讲究的小厮来药局请她,只说府上老太君身子不大爽利,请她去瞧,却不肯说是谁请。
月明心中虽然奇怪,到底背了药箧,携上阿宝同他行至府外,那小厮却没走正门,领着她们绕到后街径自从角门进,逶迤转过假山,只拣无人处走。
才过垂花门,一个遍身绫罗的丫头立时迎上来,嗔怪道:“怎去了这么久?”
又对月明道:“请袁大夫快随我来。”
月明四顾一圈,院中虽也有花木争妍,较之前院,却清冷僻静许多。
她牵着阿宝停在门边,不肯再上前。
那丫头看出她的顾虑,微一福身,又道:“袁大夫不必害怕,这是我家三小姐的院子。”
“你家小姐?”月明一愣,“不是说给老太君瞧病么?”
丫头边在前引路边道:“老太君就在院中,大夫且放心随我来,我家小姐自会解释。”
月明二人随她绕过一株大芭蕉,过曲折游廊,才见三间房舍。
丫头将她们引到小厅中等候,自去内室通报后,才将二人请进房中。
小丫头打起竹帘,便有一股幽香扑面,正厅虽不大,陈设却极为精致灵秀,西侧设了一架屏风,后头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月明垂下眼,没再细看。
老太君穿着福寿吉祥纹样的新衣,面色却有些发白,坐在榻上。两边的小丫头捧着漱盂等物,侍立在旁。
月明心中仍是疑惑,老太太身子不爽利,侯府如何使一个闺阁小姐去请她看诊?
思索间,屏风后,一个女声柔柔响起:“袁大夫可是来了?”
月明对着屏风一揖道:“三小姐好。”
小丫头端来两张小杌置于榻前,月明和阿宝坐了,听谭三小姐道:“冒昧请袁大夫前来,请大夫先为家祖母看诊。”
月明依言诊过脉,又看过舌苔,起身道:“敢问三小姐,老太君可曾用过什么东西?”
谭三小姐道:“方才家祖母在前院见点心做得精致,拦着丫头要了一块,只用了半块便嫌甜腻。”
话音落,便有小丫头将剩下的半块点心捧来,阿宝接过捻下一块,月明凑近闻了闻,又道:“老太君今日可是用过丹参?”
一屋子丫头仆妇嘀咕了一阵,却是面面相觑,并不记得给她老人家吃过丹参。
谭三小姐想了想,道:“我记得今日寿宴,似乎就是用的丹参酒,许是祖母午间吃了不少小辈敬的酒,怎么,袁大夫是说这酒有问题?可家祖母从前吃酒,并不曾如此昏睡过。”
月明道:“丹参酒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点心里,内馅中加了蕴玉草,虽无毒性,但若与丹参同服,便会使人陷入昏睡。”
屏风后人影一晃,“那家祖母的身体——”
“三小姐放心。”月明躬身道,“若在下猜得不错,方才三小姐发觉不对,已给老太君催过吐了,现下已无大碍,若不放心,在下再开一帖药也使得。”
谭三小姐谢过,唤来一个小丫头,“你去前院打听,那一碟子点心是送往何处的,告诉二哥哥让他们别吃了。”
言罢又向月明福了福身,道:“劳烦袁大夫为家祖母开药,这回寿宴,家父费了大力气操办,若让宾客知晓祖母抱恙,扫了兴致,他恐怕要罚我,是以只得委屈大夫。”
月明回以一揖,“三小姐言重了,小姐至孝,老夫人吉人天相,自会长命百岁。”
不多时,拟好了药方交给丫头,谭三小姐再度谢过,又予了月明一包沉甸甸的诊金,方才命人送她出了门。
过了花障,月明已认得出去的路,便吩咐那丫头不必再送,自与阿宝上了石桥。
晴光潋滟,沙际水明,但见对岸烟堤高柳,宾客罕至,只立着一个水色衣衫的美人,仿若凌波仙子。
阿宝见了,不禁呆愣在桥上。
月明不由慨叹,此番来侯府便是没银子拿,见了此等美人,也不枉走这一遭。
谁知过了桥,走近一看,那美人她原认得,是望江楼的沈棠。
沈棠虽性子冷淡,却因曾得月明相助,是以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