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不禁苦了脸。
什么堂堂四界七道黑罗刹。
有什么屁用。
她还不是要被逮宵禁!
但关于此事,相月白也无甚法子。
她在国子监行动不方便,只能半夜三更出去办事。
比如那徐百岁,上一世相月白蛰伏在都城,同三教九流都打了交道,也是意外撞破百事闻就是九味楼伙计徐百岁。
为了让相月白保守秘密,徐百岁白送了她许多消息。
这样一个大便宜,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还有毒药暗器消耗大,她不方便总从师门那里拿,只得不定期去四界七道的王毒婆那里补给。
这雨来得急,阵势愈发吓人,席卷了秋初最后一丝闷热,彻骨凉意包裹了深夜所有裸露在外的真心和假意。
岑道的伞一直往相月白的方向倾斜,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玄青色更深,一如他双眸。
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女子寝舍时雨便停了。
岑道侧身去抖水收伞,清凌凌的水珠顺着月白色伞面滑落在石子路的水坑里。
相月白乖巧地垂首等着训斥,但奔波一夜,她确也难掩疲色。
见她疲惫,大概终究不忍,岑道叹了口气,在寝舍前站定。
他从尚干燥的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沉默着朝旁侧递过去。
雨气浓郁湿润,草叶气息混着冰凉微风没入袖口。相月白怔了怔,茫然地接过来,触到时方觉温热。
香气随着她的动作钻入鼻腔,是鸡腿!
“明日《论语》多背一篇,戌时前到枫峦居找我默,错一字,罚十遍。”岑道负手而立,嗓音平淡却不容置疑。
枫峦居是国子祭酒和两位司业处理公务和会客的地方,原先的值房太小,岑道来了以后便划了这么一块地方出来。
相月白不敢反驳,赶忙垂首应声,抱着鸡腿默默吞口水。
目送岑道走后,她两步蹦回房内,三下五除二干掉了油光锃亮的大鸡腿。
这间寝舍是她独住,相月白满足地往床上一躺,心道:
若是以后在国子监的日子都这样,那等一切了结,她就不去做什么四界七道巷的黑罗刹了,她要回来岑修远这儿上学,正正经经地写一些文章……
还未想完,倦意便涌上来,拽着她陷入梦乡。
*
昨夜的鸡腿让相月白睡得很妥帖,清晨醒来神清气爽。
今日是她进入国子监的第八日。
相月白照常来到学堂入座,突然心口莫名闪过风雨欲来的错觉。
她扫视一圈,发现竟少了好几个学生,周云达以及同他关系好的那几个学子都不在。
博士已走到堂内,相月白只好按下心中疑虑,
“诸生听令!”
忽地,一道掷地有声的命令砸进安静的学堂内,京兆府衙役突然闯进来,兵荒马乱一阵,领队的大个儿最后迈进,高声喝道。
“从现在开始,国子监全体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学生们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已然被包围了。
那领队大个儿扫视一圈,粗声道:“谁是相月白?”
*
周云达死了。
国子监的一名洒扫杂役在竹林里发现了尸体,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往竹林外跑,哭爹喊娘的动静引来了在附近找人的几个学生。
这群公子哥父辈都是朝廷命官,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胆子,当即强行出了国子监到京兆府报了案。
国子监在讲学期间师生本不得私自外出,但武力值最高的岑道今日临时被召去东宫,说是太子得了好马,请他教如何驯服,一直未回,门口杂役碍于他们身份不敢下狠手拦人。
待齐长瑜得到消息时,京兆尹张申已经赶到,派人请他去女子寝舍旁的竹林。
齐长瑜忙一个头两个大地往竹林跑。
他到时仵作已经验完尸,径直被带到周云达的尸体前要求辨认是否是周本人。
周大公子被扒了亵裤,躺在一片杂草丛中,喉咙处一个大洞,鲜血染透了一大片土壤。齐司业敛目默念几遍“逝者安息”,随后抬首,慎重地对张府尹点了点头。
张府尹脸色极差,这时派去带相月白的人也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相月白还未走近,就敏锐地嗅到异常,当即心沉了下去。
齐司业等人都在场,相月白走过去作揖施礼,便听张府尹发问:“相月白?过去认一下,死者你可认识?”
相月白看过尸体,眼角一跳。
“拿过来给她看看。”张府尹盯着她的神情,抬手示意,一旁吏员很快将东西呈到相月白眼前。
是一只收口隐秘处绣着“相”字的锦袋。
正是她在四界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