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瑜一甩袖子:“休得胡言!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课业做完了 ?”
有学子激动得面色潮红:“若不是她,张府尹何必羁押此女?”
“就是!近日只有她跟凌云兄起过冲突,要说最有动机杀人的就是她!”
“而且她进国子监进的很突然……据说是走关系进来的……”
“什么?岑祭酒那样的人能同意学子走后门?”
“你看这女子相貌不凡,指不定是走了哪个教官的路子……”
秋晨的空气都冷入肺腑,齐长瑜喝斥无用,无力地心底发凉。
不管是不是冤了相月白,此事怕是都难以善终。
平日里与周云达关系好的几个学子都眼睛通红,满脸忿忿不平。郭隽眼角尚湿润,他抹了一把,走出众人:
“学生郭隽,可否问过府尹,是否查到了定罪的证据?”
张申面对这群官员子弟总算脸色缓和了些:“有些线索,但还不能定罪,需要仔细查问。”
郭隽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郭家每年还会给监里捐赠不少的钱粟,因此他说话别的学子不敢打岔,教官也不便斥责。
只听郭二公子又道:“那既然如从,学生这里有一个验证之法。”
齐长瑜半是疑惑半是震惊地看向郭隽。
张申颔首:“可说来听听。”
“我前几日曾将一块罕见的丹石墨块赠予凌云兄,此墨产于云州丹石,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特性。”
他顿了顿,咬牙道:“此墨石的粉末无色无味,粘附力极强,手握过再碰衣服,亦会粘附,只有遇水才会显色。凌云兄此前不小心碰了满手,若是此时手上没有颜色,便是还未碰过水。将此女子浸入水中,让大家看看,她身上是否有变黑之处,便能知道凌云兄死前究竟有没有接触过她了!”
学子哗然。
相月白猛地看过来。
本想着京兆府不由分说就要带她走,那到了京兆府再好好解释也是一样的,可现下偏偏郭隽横插一脚,摆出个什么验证之法……
她知道郭隽为何笃定她身上有丹石墨痕迹。
两日前,周云达伙同郭隽几人在掌馔厅外捉弄她,结结实实泼了她半边身子的丹石墨。
她黑罗刹何时受过这等捉弄?转眼几人就被她反手摔在地上。
想必是那时记了仇。
但相月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想不起来。
京兆尹张申和司业齐长瑜对视一眼,张申似乎觉得可行的样子,但齐长瑜却是眉间蹙紧几分。
大庭广众将女学子全身浸湿,这简直是不怀好意!
齐长瑜甚至已经看到有学子的眼神由茫然变为跃跃欲试了。
“不可……”
“齐司业。”张申打断他,“若是能证明学子清白,本官回头也好给周家交代。”
张申着急带人走本就是做样子给周家看的。周柏山老年得子宠溺非常,周家又是丞相嫡系,如今独子一死,楚都注定不会太平。
“相生是女子,若真要用此法,那我去找一个单独的屋子,再找几个粗使婆子来看!”
齐长瑜说着就要走。
“司业!您又如何保证这找来的人不会隐瞒情况?”
“对啊,要是她有帮凶,那岂不是给了她可乘之机?还是让大家都看着才能证明公正!”
“单凭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杀得了周学子?必然是有帮手!”
学子的质疑让齐长瑜顿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学生们。
这群学生是岑道的“三不收”筛选过的,有纨绔子弟,但没有大奸大恶之徒。
齐长瑜一腔心血扑在国子监,对学子算是掏心掏肺,这些孩子会调皮捣乱不写课业,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教得他们还算心性纯善,学有所成。
可如今……
那些有意无意的恶意悄然显露,让齐长瑜忽然明白了岑道曾经为什么要在管理纨绔们时采用武力制服的方式。
每一个人之初,真的都是性本善吗?
*
虞子德走出国子监后,才终于拿下了那黑色帷帽。
细长的瑞凤眼,眼角微微上翘,本该是优雅笑意的模样,却显得阴郁沉冷。靛青袍衬得青年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显得比画上更瘦削疲惫:
“去查相月白,她进国子监究竟是岑道的意思还是谢听风的要求。”
悄声跟上来的护卫抱拳应下,又像影子般无声退下了。
——今晨,卯时一刻。
相月白今日晨起后到后院打水,水井在隔壁寝舍的后院和她这边的中间,是两边共用的。
她拎着水桶过去,却不小心瞥见隔壁寝舍里……有个戴着黑色帷帽的男子。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