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原来是这样。
放出传讯烟花后,相月白有一瞬失神。
如果她没有重生,从峡谷顶坠落下去,就是这种感觉吧?
重生前她曾有一段意识十分混乱,先前不以为然,现下却忽地记起。
那段模糊迅速的记忆碎片之一,就是她浑身是血,靠崖边巨石而坐的模样。
如果没有来救援的岑道和天雷,她就该是在那样的绝望中自戕的吧?
可她怎么会看见没发生过的事?
一切思绪都在须臾间随着万千洪流而去,相月白在半空转身,借着旁边竹子卸力滚了好几圈才摔到一旁,还险些被顶上掷下来的飞镖戳死。
……好险没把自己玩死在国子监。
蒙面杀手纷纷落地,任务对象放了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此时若不能立即解决她,就只能撤退了。
头领模样的那个黑衣人抹了把匕首上的鲜血,做了个手势。同是杀手出身,相月白知道是要做最后一击、务必完成任务的意思。
摔得那一下不轻,相月白几乎被摔出火气来了:“意思意思就得了,周云达又不是我杀的,还真要赶尽杀绝吗?”
那黑衣人头领嗤笑一声:“那又怎样?总归小公子的黄泉路上有人陪了。”
那又怎样?
相月白胸腔中冷漠的怒火愈演愈烈。
在这些权贵眼里,人命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真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能泄愤?
她恶劣地笑了笑:“大家本职都是杀手,你们光知道堵我,怎么就不想想我在外面会不会也有人呢?禁军兄弟——”
头领立即回头,其他人也下意识朝她打招呼的方向警惕,但并没有看见巡逻侍卫过来,他回过头,眼色更阴狠了几分,手重重挥了下去——
动手!
相月白在他转身的瞬间反手握弯刀,同时动了。
她浑身肌肉紧绷,动作快得彷佛只能看得见残影,金属利器碰撞的刺耳声更为激烈。
谁也不知道她竟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瞬间就跃到了半空中,旋身掷出一把银针。
清雅门拿给相月白保命的暗器,自然是见血封喉。
银针之后,是她高举的短弯刀携罡风狠狠劈了下来。相月白的打法很凶,攻势密不透风,致命的压迫感如织就的网覆盖上来。
包围圈被她硬生生撕出一条口子,落地后一息不到便又挥刀迎上。
刀法刁钻,力道凶狠,取人性命的动作利落老练。
她无声息地释放出了属于四界七道巷“黑罗刹”的面貌。
四溅的鲜血喷染了半身,她也不在意,面色始终冷酷,出手必是致命,如狂风扫落叶般收割了一圈人命,看的杀手头领暗暗心惊。
这女学生的老练狠辣,于他们这些专业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子到底让他们杀的是个什么人?
男子寝舍。
郭隽刚从茅房出来,正系着裤腰带,忽然听到什么似的皱起眉:“谁在……”
他顺着声响来源望过去——
相月白身后坠着一大队黑衣人朝他奔了过来,见到他后,露出了一个令郭隽毛骨悚然的真诚的微笑:“郭同砚救我!”
郭隽目露惊恐,猛地后退几步。
可惜没等他掉头跑,相月白那一行人就已近在眼前。
“郭同砚!”相月白笑魇如花。
她牢牢抓住郭隽肩膀,原地将自己和郭隽掉了个位。
身后的黑衣人全都猛地刹住了脚步。
郭隽:“救救救救救命啊!”
头领犹豫了一下,想将郭隽强行拖开,把相月白揪出来,却听相月白声音响亮道:“周州府说任何帮我的人他都要杀了他,这般情况下郭同砚都要救我,相某人感激不尽!郭同砚,你不愧是郭尚书的儿子!我真是太感动了!”
说着,她站在郭隽身后,一手抓着郭隽肩膀,对着黑衣杀手们笑眯眯地举起了短弯刀。
然后朝郭隽方向晃了晃。
要我的命,还是吏部尚书家小公子的命?
*
“门主。”半晌之后,郎中摇摇头,“此人伤得太重,射中他的箭头上又带毒,已回天乏术了。”
琳琅闻言晃了一下。
“求您救救他……”她跪坐在一旁,哽咽着朝谢听风带来的郎中求情。
“姑娘,这真不是老夫心狠,只是实在……”
“琳琅……”身中数箭的男人终于清醒了些,只能发出气声。
或许这清醒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别哭,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