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楚帝的声音。
嗓音半是沙哑,蕴着帝王的威严沉沉压来。
相月白猛地回身。
不知是何处漏风,钻进殿内一缕秋寒,谢听风瞬间脊背攀上了寒意。
他微不可察地抬起视线,正对上相月白遽然收紧的眼瞳。
走。他无声地做出口型。
屏风后,何苏的影子已然露出一半。
“朕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怎能这会儿临阵脱逃呢?”
楚帝意味深长道,“今日便留下,帮朕处理西诏使者的这堆烂摊子吧。”
谢听风默然而立,最终回身道:“臣遵旨。”
*
虞府。
昨夜乱战留下的狼藉还未清扫,虞裳的院子塌了一面墙,其他地方受损倒是不严重,勉强能住。
虞水本想给小姐换个住处,但虞裳不肯,一言不发就进了屋子。
虞水不好跟进去,就只好安排人收拾院子。
进了屋,虞裳关门的瞬间便绷不住落下泪来。
她一路上紧握着手中那枝染血的早梅,死死抿唇才忍住抽泣。
少女将那枝梅花抱在怀里,泪水“啪嗒啪嗒”砸在地面。
血迹斑斑的手递过这枝梅花,和修长脖颈被刺中的场景反复在她脑中出现。
她第一次离死亡这样近。也是第一次这样不想哥哥以外的人死。
虞裳抖着手从袖口摸出一个布包,正是昨夜乌青拿来包她桌上香料的那个。
昨夜情急时乌青第一件事不是担心自己能不能跑,而是先叫她收好,不要浪费了香料。
乌青懂香,也爱香。
昨夜乌青的话说得古怪,但能听出他执意要带自己走,是因为自己制的香无意中破了他的香。
“要我制作一种让人一旦离开就会难受的香。”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愿意品尝我制的香的美妙。”
乌青此言听来天真,却细思极恐。
他还问了哥哥马车上的熏香放了什么。
那破了西诏香的那款,应当就是自己给哥哥制了随身带着的香粉!
香粉材料和布包里重合的有……
虞裳抹了把糊住视线的泪水,抽噎着埋头清点。
紫苏、檀木、广藿香、清心叶、艾草……
不行,没有西诏香对照,她猜不出究竟哪味起了作用!
虞裳克制不住地跪坐在地,无声哭泣。
乌青,你制出的香,究竟是什么?
*
岑道进宫直奔和泰殿而去。
武安郡王还未归家。
他身后跟着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却不是岑小钧。
“走路别那般雄赳赳的。”岑道低声道,“这是皇宫,不是你西境大营。”
孟谨行只得依言收敛了自己的动作,他摸摸脸上易容,狐疑道:“岑修远,你那护卫队哪搜罗来这么一堆啥都会的人?拿到边境去,都能当一支先锋小队用了。”
“回都之后着手的,你想要就自己组建一个。”
“你怕什么,当年我挖岑小钧的墙角不是也没挖走么……好好我闭嘴,咱走快些。”
二人一路急行,在靠近和泰殿时遇到禁军巡逻。
禁军统领认得岑道,听闻他是来接父亲,便放他进去了。
正当二人抬腿要走的时候,岑道余光中瞥见一抹蓝衣身影。
他倏地回首,凝神细看。
真是相月白。
岑道调头就要过去,却被身后孟谨行拉住:“哎,你干嘛去?都到门口了!”
“那是我的学生。”
岑道看见相月白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正靠在墙上歇息。
他眉头蹙得愈发紧。
“你学生?你学生在宫里有什么稀奇的,办完事再打招呼不行么……我那娘诶。”
孟谨行眼神也不差,多看了两眼便看清了相月白的相貌,顿时伸长了脖子,目瞪口呆,“亲娘,那是个姑娘家?”
他顾忌着禁军统领还没走远,尽力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透着掩不住的震惊与兴奋。
“你那换个牌匾就能原地变和尚庙的国子监,终于又进女学子了?”
岑道不善的目光瞥过去。
“谁家的小娘子,成亲没啊,喜不喜欢从军的?早就说了有好姑娘你给我留意着点……不过这回竟然没给人吓走,能扛得住你任祭酒的国子监,那得是什么神人啊……”
岑道冷声道,“待会儿那西诏使者,你自己处理。”
“别啊岑大祭酒。”孟谨行识相地收敛痞气,拍了拍岑道胸膛,“我给你把风,你快去快回,今天可是任务繁重。”
冷风一吹,草木枝叶上化了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