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上,她转过身,背对光亮,一面如染血般鲜艳,一面如血流干涸般黯然。
福叁:“我没有背叛,只是看到你如今的境地,便明了自己的结局罢了。”
说这话时这女人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但谢听风却听出了千钧之重。
方才问他要不要爪牙并不是福叁的戏言,爪牙四部主事不满何苏已久,到时首领之位空出来,免不了要内斗一番。福叁若肯袖手旁观,楚瑞能依赖的就只剩谢听风。
到时清雅门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而这一切的关键因素只有一个:福叁。
谢听风沉默不言,看不出他对福叁的说法究竟是信任还是怀疑。
最终,他问,“为何是我的小弟子?你若有心联手,何不亲自来当这个首领?”
福叁抱臂而立,哑然良久。
“两个时辰前,何苏来传旨,说他认为四部主事和我办事不利,让我们滚去领罚。
“我不想当劳什子首领给他卖命了,不如你的人来做首领,好叫我从此当个闲人。
“至于为何是那丫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主要你这一门派闲人里只有她武功最高,杀人最多——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谢门主,难道你这个师父不知道?”
*
临走前,虞裳拿出几个给先前给兄长制的香囊,嘱咐相月白和胥知书时时拿在手里嗅着。
虞裳的消息给清雅门带来了新的思路。
回到门派,四个人凑在一起,找到一条新路子。
楚帝给相月白的任务是找虞子德的把柄,为的就是能让相党努力处理好西诏使者的烂摊子。
但如果诏国本身就有把柄呢?
除了她们已经买下的这些,西诏进贡的胭脂一定还在宫里,只要让楚帝一查便知。
如果是诏国派遣细作还传播有毒之物在先,那乌青王子死在楚国境内的事,兴许就有的商谈了。
楚帝交代的事,便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几人兵分三路,谢澜宋放两人去收集西诏商人运来卖的胭脂,胥知书余白梅去找先前那些上瘾之人请他们出面作证,相月白则去帮虞裳搜集解药的香料。
虞裳跟她们讲了乌青掳走她后的事,相月白就不由得回想起,那少年为救虞裳,舍命只身抗住神像脑袋的场景。
乌青被西诏皇宫圈禁多年,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却是香道上的天才。
意识到自己的香被人破解后,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愤怒,而是不能让布拉古伤害虞裳。
他不懂楚诏之间的尔虞我诈,被人哄骗做出这瘾香,不知觉犯下罪孽。
却又阴差阳错遇到虞裳,以赤子之心待她护她,间接透露了那个能解瘾毒的香。
大抵也算是一种将功赎罪了。
“他若知晓自己的香害了这许多人,必然要全力挽救。”虞裳说这话时垂下眼眸,小声却坚定。
“我会用香来替他做这件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清心叶。
“咔”的一声,乌木柜门轻轻合上。
回到清雅门后,相月白先是疲惫不堪地休息了两个时辰。她过会儿恐怕有硬仗要打,必须先恢复些精气神和体力。
然后找出了一身备用的黑罗刹穿的黑衣。
女子屏风后的身影窈窕,却也难掩肩颈瘦削,锁骨凸显。
换衣的动作时不时一顿,约莫是扯到了肩上伤口吃痛。
在大街上随手买了个银面具,拐进一条隐秘巷道后便没了踪迹。
再现身时,已在四界七道巷。
长靴一脚踏上门槛,短弯刀的刀柄客气礼貌地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黑洞洞的堂屋没坐一个人,中间摆一张宽大的桌子,两条长凳,不知是药材还是什么的东西乱七八糟堆了满满一桌面,角落成排的琉璃罐里隐约可见毒虫攀爬的黑影。
相月白敲完门后耐心等了片刻,便听见下楼的声音。
“贵客来做什么生意——”
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那老妇眯了眯眼,了然笑道,“是黑罗刹来了。”
来人没遮挡的唇角鼻峰和银质面具泛着同样冷的光泽。
正是相月白。
“王毒婆。”她淡声道。
王毒婆下了楼梯,蹒跚至她面前那张乱七八糟的桌子旁坐下,“这回还是做取命的生意?”
相月白犹豫了一下:“做救命的生意。我来买一味香料,名叫清心叶。”
“清心叶?”王毒婆满是皱纹的面容露出一点讶异,随后她仔细想了想,“老婆子我的确有一些,但那东西难伺候极了,我几十年才攒了二两。这不是你拿钱能买到的了。”
“那就老规矩。你开价,人,还是东西?”相月白握着水中月的手搭在膝盖上,似乎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