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寻戊对这位崛起于西州的郡王自然早有耳闻,科布多能有今日之规模,离不开西境武威的供养。尤其是近几年,武威同王庭越发剑拔弩张、兵戎相向。王庭更是断了武威军的东归之路,以示惩戒。
这绝迹的,不过是明面上的商贾车队。暗地里,哪个乌护贵族没享用过西境出产的美酒瓜果?这些稀罕物的背后,离不开定居于乌护的牵利商人。
为官、经商、入教,牵利人把持了乌护的方方面面。除了明面上不违背乌护可汗的命令外,凡是以自家利益为先。
就像盘踞于科布多的火寻氏,就是在黑虎城的火寻氏支持下兴旺起来的。说是只有买家、卖家的自由城邦,无心政事绝不偏帮,这般明晃晃的肥肉,几十年屹立不倒,靠的是以德服人吗?不过是利益交换下的真空地带罢了。
这些扎根乌护的牵利人自敦煌、高昌、秋瓷、涣那等地购得货物后,回到乌护坐地起价,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们是最反对同西境武威重修旧好、复市往来的。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郭清晏的保护纵容。贪利无国,不战自溃。这拔地而起的一座座城池,在兵戈面前渺小如尘埃。还要感谢牵利商人这些年的无私奉献,掌乌护近半财富。
如今漠西形势有变,以科布多不到万人的守军,一南一北两尊大佛,自然谁都不敢得罪。北面的坚昆要钱要粮,这些都好说。南面的武威,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正因为如此,火寻戊对郭清晏极为客气,以皇后相称,以示最崇高的尊重。谁成想马屁拍到马腿上,碰了一鼻子灰。
王城传信说,郭郡王与长庆帝自幼相伴的情意非比寻常。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瞧郭郡王同王夫的神态举止,高高在上的中原皇帝不过是个局外人。有句汉话怎么讲的,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是在下唐突,王爷莫要见怪,里面请,赶快里面请。”火寻戊侧身让路。
郭清晏看向恩葛:“神官大人一起?”
恩葛退后半步:“在下怎敢,郡王先请。”
恩葛向来眼高于顶,以维护坚昆威仪为己任。如今这般,比中原皇后再嫁更值得深思。难道坚昆与武威早已达成了什么共识?不妙,不妙呀!
郭清晏边走边说:“神官大人同火寻城主乃是旧相识,何须这般拘谨。”
恩葛只说:“奉国主之命押送货品罢了,并无半分私情。”
火寻戊心中叹气,只得自己找回面子:“恩葛神官向来公事公办,不愧是坚昆国主身边第一人。”
科布多并无宵禁一说,晚间有晚间的热闹。漠西高山碧草间,平地而起的繁华令人心生迷醉。
“王爷生在擅长歌舞音律的秋瓷,不知我牵利歌舞可否入王爷法眼。”火寻戊说的客气,眉宇间的骄傲怎样都遮掩不住。
“各有所长,城主何必谦虚。”科布多除了是商贸中心外,更是出了名的消金窟。美酒美人各俱风情,郭清晏早有耳闻。
一曲舞毕,火寻戊举杯:“在下敬两位。”
郭清晏率先举杯:“城主客气。”
恩葛则说:“一家人,客随主便,城主无需如此。”
火寻戊再敬:“愿我三家永结同心,共修永世之好,共享漠西。”
郭清晏并无真心的应付道:“城主这话说得好,共享漠西。恩葛神官觉得呢?”
恩葛说话挑不出错处:“国主盛邀郡王前往沙戈纳尔共商国策,足见我国修好之决心。郡王难道看不出来吗?”
郭清晏没说话,郭鸩接了一句:“下次坚昆国主南下敦煌,吾等定将竭诚相待,以表诚意。”
恩葛并未争辩,只是说:“郡王放心,在下定会如实禀明国主。”
郭清晏举杯:“那就麻烦神官大人了。”
恩葛与之碰杯:“郡王客气,应该的。”
“神官大人南下匆忙,没来得及前往敦煌,实属可惜。我敦煌佛窟中有数卷古匈奴文手稿,因年代久远,无法破译。届时还请诸位神官不吝赐教。”
“郡王客气,你我两家本是一家,都是应该的。”
郭清晏同意道:“神官大人说得对。”
火寻戊见气氛不对,马上道:“诸位尝尝这道长生粥,正经的中原养生方子。所用之米皆自江南道千里迢迢运送而来。郡王您尝尝可否正宗。还有这道水炼犊,自家养的牛犊,汤汁乳白,最是滋补。”
郭鸩舀了一碗放到郭清晏手中,郭清晏搅动汤匙观瞧火候,夸赞道:“乳香糜烂,好手艺。”说完尝上一口,细细品味说:“肉质韧而不柴。草原上的牛犊果然与众不同。”
火寻戊高兴:“王爷要是不嫌弃,在下准备了腌制好的牛犊肉以备路上食用。”
郭清晏领情:“那就多谢火寻城主了。”
恩葛适时插话进来:“后日辰时出发,郡王切莫忘了。”
火寻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