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父女联手,屠尽乌护九姓,称雄漠北指日可待!”
“阿爹可去过乌护王庭黑虎城?”
“不曾去过。”
“阿香去过,都护府全盛时,可与之一战。不及长安万分之一。”
“大周繁华,仙人所在。吾等只能心向往之。”
“阿香眼中的舅舅,心高气傲,断然说不出此等丧气之言。”
阿热执宜怒目而视:“香儿?”
郭清晏低头:“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阿爹莫怪。”
阿热执宜再次强调:“生你的是姐夫,教导你的是郡王,养育你的可是你阿爹我!”
郭清晏再次保证:“阿爹莫气,绝不会再有下次。”
阿热执宜满意:“不提这些政事,说也说不完。我们父女多年未见,理当叙旧才对。”
郭清晏有自己的安排:“谢阿爹盛情,阿香不日返程,下次再聚。”
阿热执宜一口气闷在胸口:“理由。”
“此次北上意在结盟,共抗乌护。北境安稳,阿香才有力气全力西进,夺回素叶水城,解西域边防之危。”
“昔年我随郡王熟读西境县志,敦煌可是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这些年虽休养生息,可终究比不过当年。香儿,阿爹知道你复仇心切。可敦煌终究是块惹人觊觎的肥肉,最忌操之过急,葬送这得来不易的成果。”
郭清晏自然明白:“多谢阿爹提醒。女儿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哪有一口气吞下陇右、河湟的本事。嘉良夷内乱,戍边大将自成一派,早已独立于逻些之外,又与中原朝廷往来密切。万一成了朝廷的先锋官,我武威危机。如今之计,只能等其内乱,再攻其不备。浑温、浑退、早年迁居南下的乌护部落,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夺城容易,让这些凶悍部落低头听话,难呀!”
阿热执宜听出来了:“香儿早有对策。”
郭清晏甜甜一笑:“还是阿爹最了解女儿。阿香打算退而求其次,抢先夺下伏俟城。卑禾羌海西岸水草丰美,适合放牧养马。前浑退诸部回归祖地,撕开一道口子。”
“伏俟城可是吐谷浑国都,陷嘉良夷太久了,是该讨回来了。只要四处漂泊的浑退回到家园,想撇开与武威大军的关系,再无可能。浑温、乌护部落岂能眼看浑退独享丰饶草场。届时无力抵抗的浑退自然会向敦煌求援。”阿热执宜说完,不放心叮嘱一句:“小心乌护部落,这些人的厮杀与团结,往往就在一瞬间。”
郭清晏拱手:“谢阿爹提醒。”
阿热执宜心满意足:“乖女儿。”
郭清晏再提要求:“肚子饿了,要吃阿爹亲手做的水盆羊肉和胡饼。还要羊肉毕罗和汤鲜味美的小馄饨。再加一份酱菜,配野菜团子。北上路上,见恩葛常吃一种加了肉干的野菜团子,今日定要尝尝。”
早膳上桌,黑中夹绿的野菜团在一众美食中分外显眼。郭清晏夹入碗中尝了一口,酸涩中带着微微的苦,野菜清脆,肉干又咸又韧,压下了面粉的苦涩。“挺好吃的。”
“漠西不比秋瓷,种出来的麦子不精细,连胡饼都涩口了几分。”
郭清晏不觉得:“阿爹厨艺了得,比京中大厨还强上几分。”
阿热执宜早就想问了:“你同长安皇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郭清晏将回京后的情形简短讲述一番,阿热执宜听得后怕:“幸亏长庆是个好拿捏的,简直是在玩火!帝王终究是帝王,无论多没用,身份赋予的权利都不会改变。越是无能任意妄为之辈,越是不知权利的可怕,随心所欲。”
郭清晏低头受教:“阿爹说的是。”
阿热执宜哪里忍心说她:“凤印确实是个好东西,将来阿爹南下,兴许用得上。仔细算来,着实不亏。”
郭清晏得意:“我们太原郭氏虽不及清河崔氏、太原王氏那些公卿士族,也是响当当的簪缨之家。祖父威名犹在,谁不给三分薄面!”
初见郭清晏,这孩子眉目清明,并没有被仇恨和野心迷了心智。阿热执宜嘴上没说,心里面很是感激郭家对甥女的教导栽培。“将来若是有郭家子弟前来投奔,定要重用。宗族乃立身之本,无人能孑然一身。”
“阿爹放心,阿香明白的。”
阿热执宜极力推荐:“快尝尝这道天鹅炙,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早膳过后,阿瓷领着侍女为郭清晏换上坚昆服饰。坚昆崇天,自比飞鸟。王族礼服多用神鸟纹。
国主汗王使用凤纹,王储则是朱雀纹。王子以雄鹰纹为主,公主多用孔雀纹。金翅大鹏纹、青鸾纹为国主御赐,非大功绩不可能。
王储礼服以朱红色为主,配以朱雀纹,配以朱雀金冠。很衬郭清晏,即英姿飒爽又魅惑众生。
坚昆遵循匈奴旧俗,以金人祭天,金器乃最高规格的礼器。进而辐射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餐具、配饰等皆以金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