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热执宜听得心里美滋滋,末了板起脸,怒斥道:“放肆!小小一个东征将军,竟敢对储君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兰图跪地请罪:“阿兰图狂妄无状,还请汗王、储君恕罪。”
阿热执宜站起身,威严道:“念你初犯,仗责二十,下不为例。”
阿兰图并无怨言:“谢父汗。”
郭清晏拦住:“阿爹且慢,二弟一心为坚昆,何错之有。阿香虽身负神血,终究没在坚昆长大,二弟不信任阿香,实属应该。再则,二弟所言并非全错。阿香并非圣人,一心为公。留下凤印与龙渊剑,除了不信任大周天子,更多是为了自保。阿香虽无反心,为了保全我武威军将士,背负千古骂名,沦落于安斗战之流,亦在所不惜。阿香先是西境的武威郡王,其次才是大周子民,郭氏子孙。做事只求对得起治下百姓、对得起本心。至于家国天下,阿香无能为力。”
“储君快人快语,说到在下心坎里去了。阿兰图此生唯有坚昆,绝无二心。与坚昆为敌者,必将死于阿兰图枪|下!”
郭清晏询问:“阿爹可称汗?”
在漠北,可汗相当于中原的皇帝。乌护九姓一统漠北,自然只有黑虎城那一个可汗。自称可汗,等同谋逆。
可汗之下有可敦、诸王子公主、以及叶护等,受可汗分封管理部落。有些像昔年姬氏周天子的封国,共同拱卫可汗王城。
除了可汗外,像坚昆这等独立且偏远的部落,还存留一些小汗王。可汗和汗王虽有不同,毕竟沾了“汗”字,不被官方文书承认。至于民间如何称呼,民不举官不究。
像坚昆,阿热执宜对外自称国主,民间多以汗王称之。夺下沙戈纳尔后,派遣使者向黑虎城朝贡称臣,王庭称其为“坚昆之主”。也就是国主这一称谓的由来。其实坚昆之主在王庭爵位上,属于叶护。当然了,是旗下部落超过普通叶护很多倍的那种叶护。
“香儿的意思是?”
“坚昆之主说起来好听,终究是叶护之流。没有汗王来得名正言顺。自称汗王,又有些过于张扬,不利于我军东出乌里雅苏台。不如将难题抛给老毗罗。听说毗罗年老体衰,没多少活头了!”
这话说到阿热执宜心坎里去了:“这些弯弯绕绕,还是香儿最在行。”
阿兰图虚心请教:“还请储君明示。”
“毗罗冒姓药罗葛,可汗宝座虽说是坐稳当了,可乌护九姓统领漠北多年,根深蒂固,哪个甘心让出可汗宝座?阿跌氏,要不是毗罗得药罗葛历任可汗重用,还不知道在那个草场放羊呢!毗罗称得上一代枭雄,可惜遇上了阿爹和我,空有雄心,并无时机。毗罗身后,可汗继续姓阿跌,还是仆固、拔野古,谁知道呢!对了,昔年药罗葛氏的直系后人,如今在长安过得不错。他们的旗号,可以用用。”
郭清晏喝口羊乳,继续道:“毗罗定会为继承人铺路,确保阿跌氏同那药罗葛一般,千秋万代。这个档口,正好顺势而为。”
阿热执宜开口,不太赞成道:“自立为汗?不好,早了些。”
郭清晏摇头:“阿爹此言差矣。派使者携重礼前往是黑虎城,表忠心。愿为阿跌可汗世代镇守漠西,同时请毗罗取周天子而代之,为天可汗!”
阿热执宜拍大腿:“挑拨毗罗同中原大周的关系,此计甚妙!”
“阿爹莫急,此乃第一步。王位更迭,毗罗断然不能在此时得罪我们坚昆,多大的坑,都要心甘情愿跳下去。第二部,哭穷。哭诉谦河苦寒,生存不易。请求在乌里雅苏台设立自由城邦,修官道、设驿站、兴商贸,解救漠西百姓于水火。所有改建乌里雅苏台之花费,全由我坚昆一力承担,还请可汗怜悯。”
阿兰图激动异常:“兵不血刃夺下乌里雅苏台,好一个顺势而为。”
郭清晏摇头:“坚昆东出,攻心为上,伐兵为下。乌里雅苏台前五年,必须是自由城邦。可交由火寻戊打理。比起乌里雅苏台,科布多才是我们的目的。既要这些消息灵通的牵利商人为我们所用,还不可断其根本。乌里雅苏台换科布多,火寻戊必心甘情愿为阿爹效力。打仗,打的是国力。牵利商人虽说可恶,暂且不能得罪。坚昆同武威连在一起,我们才能相互依靠,立于不败之地。”
阿兰图抱拳:“臣弟明白。”
“这最后一步,要等到新可汗继位。依旧是重礼贿赂,请求王庭册封阿爹为真正的坚昆汗王。这样,我们坚昆在漠北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脱胎于诸部落,成为王庭之下无法忽视的存在。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这才是王者风范。”
阿热执宜不像儿子,听得热血沸腾,甚至开始产生妄想。“毗罗老奸巨猾,断不会为了虚名开罪大周。藩镇之乱以来,大周对草原的影响逐年减弱。王庭早就成了草原的实际主人,不再仰人鼻息。”
郭清晏提醒:“可是毗罗老了,而且要老死了。阿跌氏想要继续坐稳王座,没有比立威更简便快捷且见效快的办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