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官吕中本,孤之肱骨。伴孤起于微末,鞠躬尽瘁,披心沥血。其心日月可鉴,感天动地。今赐封荣安县男,食邑二百户。与妻薛氏夫人共享食邑,子孙延绵。特赐药泉浴,颐养天年。”
俸禄、食邑、府邸、身份。有了这些保障,除非吕夫人得了失心疯。晚年必定无忧体面。这也是郭清晏唯一能做的。
正元楼,是敦煌新进异军突起的酒楼。池阳酒、佛香碧、青稞酒、一曲红等等,名酒辈出。引来无数食客。
除了酒水佳肴,正元楼的歌舞也是一绝。一手好诗、一副好对子、一张好字、一副好画,都能在正元楼换上一桌上等席面。因此,正元楼颇受文人墨客的青睐。一时间,名声大噪。
天气渐暖,街上行人多了起来。还没邻近正午,正元楼都快坐满了。高声笑语、丝竹管弦,一片盛事之景。
“诸位,在下凉州李氏,李绩,客居敦煌两年有余。冷眼旁观这些日子,颇有感触。还请诸位慢慢听李某道来。”歌舞稍歇,有一青年男子跳上舞台,侃侃而谈。
“敦煌看着蒸蒸日上,疆域不断扩大,实则暗藏隐患,岌岌可危。究其本源,全是因为乾坤颠倒、阴阳错断、阴盛阳衰、牝鸡司晨!不知诸位注意到没有,前些日子王爷谕令,赐封吕中本吕台官为荣安县男。吕老乃起事旧人,劳苦功劳,本是应该。怪就怪在,这县男爵位可由女嗣继承,进而代代相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长此以往,哪还有什么伦理纲常?这不是祸乱之源是什么?”
李绩愤愤不平,继续发表主张:“牝鸡当政,见识浅薄、心胸狭隘。只知有己,不知天下。固守自封,迟早自取灭亡。女郡王与长安交恶,如此不智,叹为观止!在下实在为敦煌之未来忧愁,终日愤懑。”
李绩讲完,有人问了:“依先生之见,又当如何?”
李绩早有应对:“在下觉得,西境孤悬在外,终是不妥。应当奏请朝廷,派官吏前来治理。这样,不仅能缓解都护府同朝廷的关系,女郡王还能回京颐养天年。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坐在二楼靠窗位置的尉迟雪莲听不下去了,朗声不屑道:“好愚蠢的想法,可曾想到后果?这般置西境子民于不顾,有何居心?”
李绩彬彬有礼:“还有姑娘赐教。”
尉迟雪莲怒气冲冲走下楼去,与李绩面对面:“奏请朝廷,由朝廷统一派官吏接管?真是好笑?西境不过是块飞地,朝廷命官如何抵达?死在半路上谁负责?惜命乃人之常情,何人肯来西境,何人又敢来西境?到时候你推我搡,官员的能力胆识,谁来保证?你当是安阳公建在,派亲侄儿镇守西平都护府吗?朝廷连年增税,百姓饿殍遍野,早已不是当初的大周。公子与其借力,不如自食其力。瞧公子的模样穿戴,不像是自力更生之人,难怪。”
尉迟雪莲不等李绩开口,继续抢占先机:“再者,我西境都督府乃四战之地。北有乌护、西有卡尔鲁克,南有嘉良夷。个个如狼似虎,兵强马壮,不好相与。朝廷的文官武将,能像王爷一般守住都护府,让我等有时间有闲暇喝酒畅谈,而不是奔波逃命。自王爷起于西州,不过十年时间,大家伙忘了曾经的苦难屈辱不成?”
这话说完,正元楼一时寂静。
李绩不甘示弱:“姑娘所言不错。可人伦纲常,乃安国兴邦之本。西境想要走得长远,就不能乱了天理人伦。姑娘有所不知,小可平生最敬仰之人,非郡王莫属。可西境是大周的西境,不是她郭氏的西境。如今坚昆结盟,卡尔鲁克臣服,急流勇退,方能长久。”
尉迟雪莲好笑极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没了王爷,卡尔鲁克能还能老实臣服?坚昆之盟牢不可破?”
尉迟雪莲面向大厅:“诸位难道忘了,郡王以大周皇后之名招降卡尔鲁克,册封族长炽俟卧阑叶为忠顺汗。临阵换将,倍感屈辱的卡尔鲁克可还会继续心甘情愿的臣服大周?谁又能真正取代王爷的位置。至于坚昆,两邦之盟之所以牢不可破。全因郡王是坚昆国主阿热执宜失散多年的甥女兼长女,是坚昆唯一的继承人。说是两家,实为一家。郡王东归,痛失继承人的坚昆国主,谁来面对?受波及的,还不是我武威百姓?李公子处处打着为都护府着想的大旗,然则对都护府尚未完全了解。此番煽动人心,究竟所图为何?”
李绩气焰消散了些:“在下不过是为都护府的将来着想,姑娘咄咄逼人,才是另有所图吧?”
尉迟雪莲怒目圆瞪:“未来?没有现在哪里来的未来?我只知道,百姓们刚刚过上好日子,家家户户都有子弟从军,断然禁不起任何波澜。没有王爷镇着,心里面不踏实。李公子要是觉得屈居女子之下委屈了,不如返回祖籍凉州,看看能否做出一番事业,让吾等女子瞧瞧。”
尉迟雪莲不理李绩,越发苦口婆心:“至于李公子口中的天地人伦,‘人’在前,‘伦理’在后。小女子愚见,人伦纲常更应该因地制宜,以人为本。我们武威为何女子可从军、可为官、可继承父兄、夫婿的爵位。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