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回到凤居,郭清晏这才想起:“你爹呢?”
庭州告状:“爹爹整日住在都军府,早将庭州给忘了!爹爹学起治水的大禹真是废寝忘食,令人佩服。”
郭清晏同情极了:“咱们小庭州真可怜。”
庭州拒绝同情:“本世子才不可怜呢!身为世子,理应如此。”
郭清晏夸赞:“读书明礼,咱们家庭州大变样了。”小庭州挺起胸脯,骄傲极了。
明仪提着食盒走进书房,庭州立马接下食盒,招呼他娘尝上一尝。“都是阿娘喜欢吃的。阿娘先垫垫肚子,晚上我们一家吃团圆饭。”
郭清晏净了手等儿子伺候。庭州殷勤极了:“阿娘快尝尝这道红枣糕,上好的高昌蜜枣,甜儿不腻。”
郭清晏浅尝一口:“绵密甜软,确实好吃。”
庭州得了肯定,越发斗志昂扬:“这儿还有杏花糕、乳饼奶酪糕、葡萄米糕、马奶糕、胡麻芡实糕、羊汤冻、豆腐羹。”
郭清晏哪能拂了儿子的心意,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庭州怕他娘噎到,连茶饮都准备好了。“敦煌最时兴的杏儿茶,酸杏儿加饴糖,再同苦茶一同煎煮,去了涩味多了茶香,最是生津消食,阿娘快尝尝。还有这壶山楂饮,阿娘也一定会喜欢。”
郭清晏向来胃口好:“都是为娘喜欢的,庭州真贴心。”
沐浴更衣,洗净身上三斤泥,郭清晏心情大好,坐在铜镜前开始挑首饰。最后实在眼花缭乱,随便选了顶红宝石金冠用以束发。
随着敦煌成为西域中心,敦王府年年修年年扩大。在工司看来,王府是西境的脸面,定要装点得完美无缺才行。别人家打肿脸还要撑面子,自家明明有余粮,哪有不装点门面的道理。
最有意思的是,郭清晏发觉工司心气极高,一心同长安作比。总觉得敦煌少了座气派的王府,要比大明宫还要弘大才算体面。
郭清晏征战数月,王府修修补补中又变了模样。开阳殿作为寝殿,分东、中、西三大殿。如今每殿都多了个花园,搭了葡萄架,多了水池。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郭清晏来到东侧殿时,耿义武正在风雨连廊中拄拐走路。郭清晏有些意外:“二哥好心气。”
耿义武由郭清晏扶着坐在廊下,脸上身上都是汗,郭清晏赶忙送上热茶。耿义武笑眯眯的:“怎么?你二哥就应该躲在屋中不见阳光自怨自艾?如今你彻底同长安撕破脸,庭州还没长大。二哥哪能放心得下!就算阎王爷亲临,也甭想带走我这条命!”
郭清晏高兴:“二哥好气魄。有二哥守家,阿香才能心无旁骛、冲杀在前。”
耿义武只关心:“廓州、河曲、会渭,尤其是湟水谷地,其战略地位不逊于陇右走廊,远非西平四镇可比。说句难听的,武威早已经取代嘉良夷、乌护、乃至节度使藩将,成长为长安朝廷第一大患。香儿可有应对之法。”
郭清晏也没藏着掖着:“现如今的武威,可有改天换日的可能?”
耿义武实事求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到民怨频生、内乱不断,才是我武威东出之时。别说你我,庭州能否气运加身,都要问过老天爷。”
郭清晏明白了:“武威气候已成,可还有剿灭的可能?”
耿义武骄傲极了:“长安皇帝又不是傻子,比起江南庶族,咱们西境人多老实肯干。没有丝路供养,江南庶族早骑到关中世族脑袋顶上去了。就算皇帝有这个魄力,底下的文武百官有这个胆子?”
这般浅显的道理,耿义武都明白,聪慧的会昌帝怎会不知?正因如此,郭清晏才这般有恃无恐。
“我打算派一队人,自乌护商道入京请罪。毕竟丢了凉州是大罪,总要交代一番。无论西境情形如何变化,都护府永远忠于大周,忠于李家。”
耿义武实在忍不住了:“真够缺德的。不过是人选可要好好琢磨琢磨。既要身份贵重,又要不被拿捏。长安是非之地,恐有性命之忧。”
郭清晏依旧没有适合人选,索性抛之脑后,闲聊道:“阿鸩怎么还没回来?”
耿义武瞪了一眼:“还不是你胆大包天,屠尽朝廷节度使兵。阿鸩怕你回不来,一面派人前往玄武城求援,一面调兵。事关于你,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郭清晏感动极了:“阿鸩跌跌撞撞,没想到越发可靠。庭州赶得上他爹,你我就不用愁了。”
这话耿义武不爱听了:“庭州还小,兼之血脉特殊,前途不可限量,怎能轻易下结论。”
郭清晏觉得:“反正不如我小时候。”
耿义武急:“你可是大都亲选护托付西境之人,不世出的奇才。庭州哪能跟你比。再说了都怨你,没将稀世之才遗传给庭州!”
这老头,好生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