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每道菜都尝上几口,谢姮便放下了筷子。下楼的时候,还能听见食客们在议论纷纷。
“听说李郎君那方面不行了,都不能传宗接代,马家怎么舍得把女儿嫁过去?”
“马二娘子不是与那李郎君暗通曲款了吗?这不她自己愿意的吗?”
“那李郎君生得又不好看,家境又落魄了,以前还眠花宿柳的,那娘子怎么看上他了?”
“这谁知道?要不你问问她去。”
不得不说,马夫人这招虽阴损,但还确实有点效果。李林峰与马文岩那出,没人提了。
掌柜见谢姮下楼了,便迎了上去:“夫人,你用好得可好?”
谢姮微笑着点了点头,夸赞了几句。掌柜便喜笑颜开,坚决不肯受冬堇的钱。
可实际上,对于谢姮来说,幽州的酒太烈,她喝不来,幽州的菜太辣,她吃不惯。
回了府上,谢姮吩咐秋鹭去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只留下了那套头面。
她素手拿起了匣里的那只点翠大凤发簪,神色意味不明:“点翠做的簪子特别好看,但这份美丽之下却暗藏着残忍。”
秋鹭听着,整理东西的手一顿,便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软翠制作只取翠鸟腹部绒毛,如此一套头面,也不知要捕杀多少翠鸟才能制成。
但这种奢靡之风,在世家眼里着实算不得什么。
甚至有些贵女,命人去将白狐活活扒皮,就为了制成一件狐裘。穿上那么几回,便束之高阁了。
建康,椒房殿。
大殿由四根金柱支撑,柱身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似乎下一秒就要盘旋九天之上。
闻着满室充斥着的松木香,王春郦敛眉垂首,静候皇后到来。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皇后便到了。
她亲切地对着王春郦嘘寒问暖,一双凤眼难得柔和下来:“最近本宫在忙着张罗二殿下的婚事,倒是没顾得上你,在宫里可还习惯?”
听见“婚事”二字,王春郦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平静地回答:“谢娘娘关心,春郦并无不适。还望娘娘珍重凤体。”
皇后闻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宫里哪件事情不要本宫操心呢?还有贤妃的晋位仪式也要本宫看着,才不会出纰漏。”
王春郦神色显露出几分惊讶,贤妃晋位,那岂不是贵妃了?
皇后见她如此,笑了笑,才继续说道:“陛下已决定封二殿下为齐王,封地便在荆州那边。贤妃的位置也该升一升了。”
王春郦这才明白过来,原是这般。
二殿下封了王,便彻底与夺嫡无缘了。贤妃的贵妃之位,大抵便是晋文帝给的补偿。
想来也是,二殿下的出身比不过皇后所出的三殿下,论宠爱更是与兰贵妃所生的四殿下相差甚远。
王春郦正思虑了一会,便听见外面宫女传来的请安声。
三殿下晋穆陵大踏步迈进了殿门,身后还跟着他的侧妃,顾氏。
“儿臣参见母后”两人齐声行礼,向皇后问安。皇后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都起来吧。”
王春郦接着向晋穆陵行礼,她还没拜下去,晋穆陵便扶住了她:“不必多礼,我说过,你见我不用行礼。”
王春郦睫毛微颤,只轻声说道:“三殿下,礼不可废。”
晋穆陵不欲与她纠缠这个话题,只含笑问道:“春郦,你总是如此疏远我,难道就不愿唤我一声表哥?”
顾侧妃听着二人的对话,内心酸涩,殿下何曾待她如此体贴过?
王春郦微微睁了睁眼,正为难之际,皇后发话了。她凌厉的凤眸望向晋穆陵,语带呵斥:“越发没规矩了,这是你该有的教养?”
晋穆陵一张脸阴沉了下去,不过倒也习惯了。母后待他一向如此,反正就是觉得他处处不如早夭的先太子。
皇后移开了视线,转向王春郦时,声音又变得和煦起来:“本宫想着,总是把你拘在宫里,也是闷得慌。”
说着,抬手点了点顾侧妃:“梅岚是顾尚书家的女儿,自幼也是在建康长大,便让她带你去转转吧。”
王春郦一愣,这是要她去三殿下的府上吗?片刻后,她镇静地拒绝道:“皇后娘娘,这似乎于礼不合。”
皇后却笑了,不容置疑地开口:“哪里不合礼数?你和穆陵可是表兄妹,这根本无伤大雅。”
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王春郦只得冲着顾梅岚温和地笑了笑。
顾梅岚面上也笑着,心中却在滴血。殿下很少带她来见皇后,这一次特地精心打扮了很久,原来只是需要她来掩人耳目罢了。
她望着坐在皇后身边的女子,那就是皇后择定的三王妃吗?
端庄高贵,又是琅琊王家的女儿,确实是她望尘莫及的存在。
晋穆陵显然很高兴,冲着顾梅岚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