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解释着；“毕竟已经都是一家人，何况思衡在朝堂上确实帮我良多。”
“一家人？”谢姮蛾眉微敛，表情有些怪异，随后又恢复了笑容：“他怕是自身难保，还能有余力帮兄长。看来，我都是白担心一场了。这官场上的事，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谢姮拿出随声带着的小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妆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这么毛手毛脚，每次进这个门槛都会被绊倒，还好兄长这次接住了我。”
“哪里能怪你？都是照顾你的侍女不用心，你那时候还小。”谢庭之也好似想到了在这小院中的往事，神色有些怀念。
“是啊，那个时候我和九思都好小，特别是他，一个小胖墩，走两步摔三步的。”想起弟弟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谢姮颇有些忍俊不禁：“都那么胖了，偏偏还爱吃那些小零嘴。”
谢庭之笑笑，他望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女，拆了她的台：“难倒阿宓就不喜欢吃？每次拉着我一起躲在这小院子的是谁？”
谢姮印象自然很深刻，每次他们让随从去买糖葫芦之类的小吃，因为害怕被谢夫人发现，就偷偷摸摸地躲在这个小院子吃。
但最后还是被谢夫人给逮着了，一顿训斥是跑不掉了。谢姮小脑瓜一动，把母亲常常挂在嘴边夸的兄长，拉来一起作案。
谢夫人要为嫡长子立威，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了。她瞪了两个小滑头一眼，每每都是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件事被荣国公知道了，他没有责罚谢姮和谢九思，却让谢庭之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其实你很嫌弃那些小摊贩的东西，也不赞成我们吃吧。但还是纵容了我们，甚至和我们一起。”谢姮眼中仿佛有泪光闪动，都扬起了脑袋，满头珠翠在阳光下耀眼得刺目：“我真是迟钝啊，还以为你是喜欢的。”
谢庭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的确，我吃那些在你们眼里的糕点和零嘴味同嚼蜡。我之所以和你们一起，不过是想和你们亲近一些罢了。我和你还有九思，相见的时间太少了。要不这样，你们对我这个兄长可能都没什么记忆。”
谢庭之向来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阿宓，身为谢家嫡长子，被给予厚望的继承人，我每天有太多的课业要完成，举止行为也不能有丝毫差错，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我需要这样。有时候看见你和九思，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母亲怀里撒娇，把父亲骑在头上，我不知道有多羡慕。可长大了，才懂得自己未来身上肩负着的是一个家族，几百条人命。”
“所以，我就是那几百条中被放弃的那个？”谢姮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似乎只是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了”谢庭之摘下衣袖上的落叶，没有否认：“懿德应当会遵守承诺，是魏宴安告诉你的？”
谢姮笑了一声，仿佛谢庭之说了句很可笑的话：“他会告诉我什么？在聪明人眼里，我们什么都不配知道。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最后一句就像是微风的呢喃，轻得让人以为自己不过是幻听。
“我早就想过，这圣旨能顺利到达琅琊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凡我没接到圣旨，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需要在琅琊呆到谢家搬回陈郡就可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快就接到了圣旨，但我不愿意去想这是为什么。我怕我接受不了那个事实。”
对于谢家的死士来说，晋文帝派来宣旨的人简直不堪一击。能调动谢家死士的就两人，父亲和兄长。谢姮不想知道是谁放弃了她。
“直到这次回京，懿德长公主种种的行为，还有她对我出乎寻常的关注，才让我起了疑心。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婚事，于公于私，懿德长公主都不是你的上选。我的哥哥啊，你根本就不是死缠烂打就可以被轻易拿捏的人，很明显懿德握住了你的一些把柄，和我有关，但也不仅仅是我的这件事，加起来让你分身乏术，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了，才去向晋文帝求娶了她。”
说着，谢姮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那张熟悉的俊颜，眼神中带着锐利的锋芒：“谢庭之，你根本不想离开建康。什么让谢家迁回陈郡，什么去琅琊避避风头，不过是一场你把我们都算进去的戏而已。如果不是这一切实在太过明显，我可以继续装糊涂的。但你想要告诉我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