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元始帝轻飘飘地站起身,拢着衣袍,沉身吩咐着:“让他进来吧。”
“是。”
*
裴佑定进了紫宸殿,殿内熏着淡淡的龙涎香,万分静谧,处处彰显帝王的威严。元始帝一身明黄色常服,坐在案前,面前是一副棋盘,他的手上执着一枚黑棋子。
“怀安来了?”
元始帝转过头,沉沉地注视着裴佑定,嗓音很低,仿佛是从胸腔内部发出来的。
“儿臣见过父皇。”
裴佑定朝元始帝行礼,眼眸微微垂下,目光落在地面。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殿中,只需要呼吸一瞬,便能闻到这无处不在的香气。
香。
裴佑定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叠影重重,鼻尖嗅到一丝香味,却不是殿中的龙涎香,而是甜苦交织的清香,是梦中的香味。
先前,姜瑜的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香。
不过幻觉尔。
这样想着,裴佑定的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之前所有的忧思和烦扰都悉数消失殆尽,如骤雨一般,来的又快又急,去的又是悄无声息。
“起来吧,父子之间,何必多礼?”元始帝收拾起眼前的残局,朗声道,“过来陪朕下下棋吧,怀言走之后,都没有人陪朕下棋了,你又是一个不爱出门的,朕喊你都喊不动。”
“若是父皇想要,派人来寻儿臣便是。父皇之命,儿臣焉敢不从?”
裴佑定走上前,坐于案桌的另一侧,语气淡淡,教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坐在裴佑定对面的元始帝将收好的棋子挪到裴佑定那一边,自己执起一子,放在指腹间揉搓,似是若有所指:
“你若是真听朕的话,此刻你便不该在这里。”
说话间,两个人便开始下起棋来,一来一回,沉稳有度。
裴佑定凝视着上面的棋局,缓缓放在一子,不冷不热地回:“父皇想要见儿臣,儿臣便来了,孝义仁悌,儿臣自当遵守,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
元始帝苦笑着:“你是读书人,自然了不起,拿这般书上的话来回朕,朕无话可说。父子之间,你与朕便敞开天窗说亮话罢。你已到及冠年岁,为何迟迟不愿娶妻?”
“皇兄排于我前,尚未娶妻,怀安又怎能越过去,平白坏了规矩?”裴佑定又抬眼看元始帝,提醒着,“父皇,该落子了。”
元始帝索性将手中的棋子一放,摔到棋盘上,语气中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你又说到怀言身上去,你和怀言怎么能一样?怀言早早便定下了亲事,待到他从西夷回来,便能成婚,你身边连个人选都没有,朕选的你不要,又不愿自己去相看,这让朕如何是好?”
“朕知道,你和怀言兄弟情深,这是好事。但是怀言去西夷的事情,已经定下,君无戏言。怀言此行也能收获颇丰,届时朕老了,也能安心看怀言和你帮着朕接管整个大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你和怀言要成家。自古以来,先成家后立业,这道理总归没有错处吧?”
裴佑定自当知道元始帝和宁贵妃之间那点事情,但身为儿臣,他无法去指责父皇,至少无法在表面上。这一点,元始帝也心知肚明,他知道一旦自己让太子去西夷,必定会招致二人不满,但他别无他法,只能这样做。
算起来,他所剩时日也不多了,最后的日子任性一把又有何妨?
裴佑定也放下手中棋子,目光幽幽地落在那纷乱的棋面上:“父皇此言自然无错,但皇兄回来之后,还需过些时日才能成婚,届时儿臣再定下亲事,岂非双喜?”
这便是要拖了。
元始帝长长叹一声气,看着自己面前温和却坚韧顽固的小儿子,一时之间既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只能无奈道:“你想的倒是很好,只是你不知道,怀言说是要一回来便成亲,朕早早地便让礼部准备下了。怀言这般爱重姜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确实是裴佑定不知道的,他知道皇兄对姜瑜的态度不一般,但没想到就连成婚都这样着急。
裴佑定一愣,还是勉力道:“皇兄又非善恶不分,这样急切自然有他的道理,姜姑娘家世样貌人品皆出众,堪配皇兄。再者,敬重妻子,本是理所当然的。”
元始帝的脸色一下子暗下来,他抬起眼,脸上明显没了笑意。裴佑定也不慌不忙,就这样默默地与元始帝对望着,没有丝毫的畏惧。
紫宸殿内,焚香不断,香味依旧,只是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一下子没了,如同寒冰。
裴佑定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一想到今日元始帝帮着宁贵妃去拉拢姜瑜,裴佑定的心中便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
年少夫妻,没有爱也该有着最基本的体面,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宠妾灭妻,母亲在为他辛苦诞下孩子,死生不明的时候,他敬爱的父皇还在宁贵妃的朝露宫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