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仰起身体。
屁股下石椅好似陡然长出针一般,许年年有些坐立不安,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晚饭,从裤口袋掏出一张小纸条。
吸气进嘴里,把脸鼓起来。
气氛好怪,但好像只有自己感觉得到,还是赶紧说点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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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年年不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也不属于需要过于担忧操心,成绩处于中上游,一个班五十个学生,她能考十五名那种。
偏科严重,语文最好,作文常被语文老师拿出来当范文讲。数学反之,考过及格线都困难,数学老师曾和她浅谈半个钟,她也解释了半个钟,她真的对数学老师没意见,她就是单纯的……写不出来。
数学老师不信,认定没有调动起学生积极性,连夜制定一箩筐计划,其中就包括不定时不定日,随堂突击小考。
玩儿的就是心跳,玩儿的就是刺激,但凡前一天没认真复习预习,第二天小考没过目标线,少一分抄一遍数学书。
本很有信心,直到听说目标分数从及格线六十猛地提到八十,许年年裂开了。
小纸条上全是她记下来比较不确定答案是否正确的题目,紧张恭敬递到这位常年霸占年级第一手里。
等周沉和她讲解完,她再一算,发现想到八十好像有点悬,晚自习提前五分钟打铃,得回教室了,她一步一步满是“我要完蛋了,我肯定完蛋了”的丧气之感。
“你不想抄书吗?”
“当然啦,谁喜欢抄书啊!呜呜呜,咋办呀……”
“……”
某件事情提前得知结局,不再抱有希望时,往往结局会出乎意料。
“许年年,八十分,刚好卡在目标分数底线上啊,下次继续努力。”
上讲台拿试卷,许年年来回都是恍惚的,难以置信盯着卷面上方8和0,好像不认识这两个数字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开始,数学老师风风火火走进来,表示这次小考很多人都没考好,三班四十五个学生,只有二十四个过了线。
许年年从不觉得这里面会有自己,毕竟数学是她的弱势她很清楚。
懵着回到位置,任由试卷被同桌和后排两个女同学抢去看,她们都没过,很是好奇。
“年年,你最后一个大题是怎么想出来答案的啊?我当时看都看不懂。”
“是啊是啊,不怕你们笑,我就写了个解,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不是呢,哈哈哈。”
许年年答不上来,因为她记得她也属于只写了一个解字的群体。
字体很眼熟,翻出塞进课桌的纸条,悄悄和试卷上的对比,梨涡浮现,许年年单手撑脸捂住半边嘴,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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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要来不及了,我先走啦,以后和今天一样,不用给我装饭啦,我们学校有免费的米饭和大饼供应!”
“别跑那么快,你拿两块钱没有!”
“拿啦!”
清晨缕缕阳光照耀地面,随着大铁门合上,崭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许年年带菜周沉买饼,每天六点半到老地方集合,不过怎么看都是后者占了便宜。
“周同学,你教我做题吧,我数学不好,等再过一年考高中可吃亏呢。”
她只想打消周沉的顾虑,以此为借口让人能安心和她搭伙吃饭,却没想到对方当了真。
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跑来找她,甚至晚自习初三比初二晚半个钟放学,他都让许年年在教室里等着,再给她补半个小时。
这怎么恩将仇报呀!
许年年受不了了,趴在桌面上不动,午休时间其他同学都在睡觉,周沉不好大声叫她,只得伸手拍了拍她脑壳,“困了吗?把这题研究透了再睡好不好?”
“不好……”撅起小嘴,许年年右手食指扣住天蓝窗帘上的洞,感受一布之隔外温暖的阳光,嘟囔着说:“我又没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一下子成绩突飞猛进,再说了,我考那么高的分数干嘛。”
笔尖划动纸张的沙沙声停滞,周沉道:“怀江一中最低录取分数线要五百六。”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呀?怀江一中,我怎么可能考得上呀……”语气懒懒,许年年意识逐渐模糊,片刻后竟睡着了。
风吹动窗帘,教室里满是不曾规划后未来去往何方的迷茫灵魂,呼吸均匀,身边有熟悉的同学,窗外有枫叶摇曳,只愿在这个宁静的午间,陷入安稳的梦境。
“因为我要考怀江一中。”
叹息长长落地,好半晌都不再有动静。
周沉没放弃给许年年补数学,许年年偶尔也还会抱怨,好在她找到了缓解烦闷的方法,仰天咬牙捶一顿空气,思路瞬间通畅许多。
就是有点傻,每次她锤完,总觉得周沉笑过,但苦于找不到证据。
日子一天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