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年买的,唯一一件小心保存没有弄黄的。黑色长裤很合身包裹住大腿小腿,盖住脚踝。灰帆布鞋前两天刷过一次,放在阳光下晒得很干净。
确实,就算洗得再干净,也比不上每次周末见面都能换一身新衣服的蒋柚,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蓝色的连衣裙,还搭配了个同色系的发箍,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可爱。
许年年接不上话,只能傻气笑笑,好像没在意,嘴唇却微妙地抿了好多下。
蒋柚或许没有坏心思,只是生活的环境优越简单,说话不怎么需要动脑子思考,所以不知道一句话给人的打击有多大。
快到公交站台,看见接蒋柚的小轿车停在路边,许年年笑着和她挥手道别,蒋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掉头跑回来,从一堆袋子里找出一个粉色礼盒,递到许年年手里。
蒋柚笑起来会露出小虎牙,趁许年年愣神,她边跑开边道:“明天记得穿上,等你在书店看完书,我带你去新开的商场玩儿,到时候让司机伯伯给我们拍照,记得啊!”
晚霞绚烂,昂首处处风景。
粉色礼盒一直忍到回家洗干净手,才拆开丝带,即便不知道这是送给她还是借给她的意思,无论怎样,许年年都不想搞脏了。
展开,果不其然是条裙子。
圆润方领,白色打底,清新碎花图案朵朵分明,富有光泽,手感丝滑,很有油画质感。
让人想到夏日百花齐放的背光花园,靠坐其中,面前白桌布上摆放着精致下午茶,那是少女梦境里最美好的场景。
许年年长这么大从没穿过裙子,更遑论这么漂亮令人心生向往的裙子。
小心翼翼收进纸盒内,当天晚上,许年年做了个很好的梦,有蝴蝶鲜花兔子怀表,还有远处带了个高帽子看不清脸庞的男人,她化□□丽丝梦游了一番仙境。
喜悦淹没住她,嘴角弧度不曾下落。
早上起来神清气爽,连做早饭的时候都哼着歌,敲门,“妈妈,起床吃饭啦。”
里面半天没动静,门把手意外地能扭动,没有锁上,许年年脑袋探进去。
“妈妈?”
厚重窗帘拉着,里面有些凌乱,一直关着窗密不透风的空气味道很差,没人在里面。
也不知道是早起出门了还是昨晚没回来。
秦玉芬最近有些怪,许年年知道她把餐厅洗碗工的工作辞了,却不知道她找到的新工作具体做些什么。
还不能问,一问就莫名其妙发火。
总是白天睡觉不见人,日落时画上大浓妆,裹件很长的风衣提个包出门。
新工作的工资应该不错,上个月外婆打来电话,秦玉芬站在楼下电话亭里讲说会寄钱回去,许年年偷听到一点。家里最近伙食不错,总见大块荤腥,连挂在墙上之前怎么说都没修的坏钟,也在某天换了个全新的。
见人不在家,许年年赶忙回房换上碎花裙,在镜子前臭美转了好几圈,抓紧时间到秦玉芬化妆桌前坐下。
瓶瓶罐罐化妆品多到眼花缭乱,其他的不会,许年年只知道涂口红好,却也在选择颜色上犯了难。
选了个有些橘红的颜色,不那么艳丽,涂好擦干净嘴边残余,许年年冲镜子一笑,透着机敏和灵气嘴角边绽出两个小酒窝。
独属于少女的小雀跃轻扬到窗帘缝隙一丝光里,纯洁又美好。
“咯吱——”
房门生锈少油润滑,开关时都会有极大的响声,许年年惊慌扭头,和秦玉芬撞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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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飘飘,走动时轻盈又自在。
六岁夏,精品童装店橱窗里,塑料模特身上展示着粉嫩蓬蓬纱裙。
双手拎着购物袋哼哧哼哧跟在秦玉芬身后的许年年停住脚步,嗦了下鼻涕,眼珠子挪不动一点,不知不觉放下购物袋抬手趴在玻璃橱窗那儿朝里瞧。
“妈妈?”
“回家。”
许年年人生第一次撒泼打滚贡献给了这家童装店橱窗旁,她坐在地上不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一般掉,惹路人频频回头。
“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是吧?”
秦玉芬很快没了耐心,抬腿就走,大有把许年年都在这里冻死饿死之意。
隔得老远,许年年听见她一声大吼:“还不快点给我滚过来!”
无奈,默默爬起来,拍拍手擦干眼泪跟上去,首战宣告失败。
九岁春,隔壁新搬来个漂亮阿姨,许年年喜欢到她家里玩,那些日子里,她吃巧克力可以吃到饱。
一日,漂亮阿姨看望完外甥女回来,将一件她外甥女穿着小了的黄裙子送给许年年,虽说是旁人穿不了才给她的,但那是全新的,许年年很高兴,道谢好多遍。
裙子到手都还没热乎,就被秦玉芬抢了去,还给了漂亮阿姨。
许年年又吵又闹,拼着挨打也要和秦玉芬对着干好几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