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施舍来来往往飞蛾,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一路行至此刻,夜寂静,人无言。
上坡下坡,一如灯泡忽明忽暗,接触不良般透出疲惫来。
饭菜坨烂,经过无数次撞击后置于盘中更是不成形,即便热了热,不曾更改的香气扑面而来,仍旧叫人提不起胃口。
许年年和周沉对坐着,空气沉默着,唯水龙头没扭紧不时落下滴水声。
过了好半晌,许年年轻抬眸,开口:“以后,不会再受伤了是吗?”
喉咙像是卡了东西,干哑一顿一顿说出,周沉低着的脑袋终于微微动了动。
他点点头,幅度很小,而后在短暂的一次动作过后,身躯又悄悄往后挪了点。
面容在发丝阴影遮盖下瞧不清表情,垂落身侧紧紧攥着的手透出紧绷。
凉水换成热水,缓缓推至许年年面前,一寸都不敢多进,像是怕惊着谁,偶尔连呼吸都屏住,唇色愈发惨白。
鱼肉热了后虽不是最嫩的状态,但也有个好处,就是好夹了。
暗淡无光的眸中闯入一双木筷子,伴随着轻触到碗边的敲击音,一大块裹满酱汁的鱼肉落入碗中。
诧异抬首,许年年轻轻一笑,虽眉宇间满是精神不足的倦意,但笑意却是实打实的,并不掺杂强颜欢笑的成分。
嘴唇一抖,周沉又见许年年起身把撞瘪了的月饼袋子提来,拆开一盒莲蓉蛋黄的,切成好几块后,放在桌子正中央。
“周同学,我饿了。”
许年年将手边碗拿起向前一递,恍惚中给了周沉一种错觉。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今天只是平平无常的一天,他们约好要一起过中秋节。
时间流速缓慢,到最后静止下来,层层叠叠波动着,直至厚重到一把扯下浮于半空中孤立无援的缥缈感。
木屑与火光在共舞,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大簇大簇绽放,五颜六色映照在转眸往门外看的许年年眼底,周沉也瞧见了缤纷。
他却没有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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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在盛饭,外面传来开电视的动响,重播的中秋晚宴正好又一次回放开头,悠扬动听的开头大合唱让人瞬间不觉已是深夜。
第一个节目是小品,客厅里时不时传来许年年轻轻小小的笑声。
不知何故,猛地失去全身力气,周沉手撑住灶台才能勉强站立。
悬在头顶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定,结局往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积压已久的东西倾泻而出,来势汹汹到无法控制。
蹲下身子,周沉半边身没入黑暗,肩膀轻轻颤动,片刻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病了一场,但不严重,在学校医务室打了吊瓶后很快便恢复。
生活重新归于平静,能玩乐的时间不再多,基本上没有放假,连周末也要补习。
每天学习,唯一能让人提起精神的,只剩下想着等会儿要去食堂打什么饭菜吃。
值得提的是,高二高三专属打菜窗口没了,现在每天都得生死时速去跟那群高一的抢饭吃,只要不拖堂,一打铃几乎都往外冲。
高三在楼上,有次许年年和倪虹手牵手正好遇上一蹦八步台阶下来的徐浪,以及紧随其后的周沉于伟。
也不知道是谁先跑不动了,逐渐变成手牵手串成一条跑,一直延续着。
意外和那时躲避城管的顺序一样,徐浪抱怨过于伟老是抓他衣服就是不抓他胳膊,时间久了也放弃挣扎,甚至想躺地上让他们多出力,给他拖到食堂去。
成为学校一道奇葩风景线。
时间一晃来到下半学期,许年年倪虹还有一年,但周沉他们不多时就要迎来高考,人生命运转折点的时刻。
难得放一天假,想来想去怎么都不甘心在家里继续折磨大脑,随即五人小群里商量过后,决定去寺庙里烧个香。
天气很好,万里晴空配上树影婆娑,是个让人心想事成的好日子。
不止许年年这么想。
灵鸿寺的闻名程度是怀江人人皆知的,却不承想所有高三家长都偏赶今天来烧香,爬山两小时路上全是人。
比起家长带孩子的组合,学生结伴而来的较少,他们偷偷庆幸不用被说教等下上去要怎么怎么虔诚才能如愿。
等真正到了庄宏威严的寺庙殿外,心态不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再嬉皮笑脸。
许年年更是拿着三根香每个金身佛像前都拜拜,让佛祖保佑周沉能考个高分,心想事成去想去的大学。
一扭头穿过人山人海,看见周沉只象征性拜了拜最前面一个,便任由香飞散蓝白气息,站在那儿等他们了。
“你杵这儿干嘛?快来让保佑保佑你啊。”
见周沉无谓,摆明不信这个,许年年只得恨铁不成钢剜他一眼,又拜了轮,算是替周沉的那一份。
除了纯拜佛,站几个人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