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高考了,你还是过来跟我一起复习吧。”
“不要,我最烦看书了。”摇摇食指,倪虹干脆利落地拒绝。
“可是……”
许年年没说完,倪虹要从折叠梯上下来,她赶忙将酸苹果丢在纸巾上,跑去扶一把。
倪虹才一下来就掐她脸,不许她继续说,抢了她的发言时间道:“没有可是,你学习我画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转身要去拿衣服洗漱,许年年跟在后面,不死心,“没有可是也得有可是,就算是考美院,也有基础科目分数线,不能不重视!”
拉开衣柜,倪虹自暴自弃地笑了笑,“那就不考了,反正也考不上。”
“我考不考得上大学无所谓,没人会管我,说不定他们更希望我早点出去打工,免得天天跟他们要生活费。”
顿了两秒,哎一声洁白牙齿露出更多,“这样嘛,到时候你们念大学,我去你们学校附近找份工做,这样你们想我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来找我玩。”
“想都别想!”许年年一口驳回她的提议,并强硬把人拽到她之前坐的椅子旁,按坐下,一副非要跟她好好讲题的架势。
黑色中性笔划过本子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许年年提醒倪虹,“别忘了,我,你,周沉,徐浪,于伟,我们可是在许愿树下冲着我们的心愿木牌发过誓的,要一辈子做好朋友,绝对不会在半路上丢下哪个。”
“我也没丢下你们啊……我不是说……”
嘀咕,倪虹被许年年严肃的气势唬住,声音越来越小,飘在空中。
“那能一样吗?我们都念书,任由你在外面做恨不得朝不保夕的廉价工,那算什么?”
许年年不管,强按牛喝水般,一本正经的和倪虹讲解起来,即便倪虹的基础比她还差很多很多,她也不厌其烦的,宁愿花更多时间从开口开始讲,也不愿意轻言说放弃。
最先是抗拒且不想学的,但许年年一句话,让倪虹默了良久,而后不知是什么抑制住她的多动不耐,老实坐着学到深夜十二点半,期间憋尿也没跑过一趟厕所。
心疼朋友以致哽咽了喉咙,许年年轻柔的嗓音在夜色中涓涓流淌,“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别放弃自己啊,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京都念大学?”
“别担心耽误我进度,就是硬扯,生拽着,我们也不会让你掉队在后面,我们得一起走,我们会一起走的,对吗?”
倪虹打记事起以来,就没体验过一天家庭温馨和睦的日子。
天天吵架天天闹,父母离了婚后,谁也不要她,母亲改嫁父亲另娶,她就跟没人要的废品一样,被到处踢来踢去。
是给了生活费,可有些东西是钱永远无法替代的,想买都买不来。
有段时间倪虹很喜欢喝酒,每次喝醉后,她都能幻想出一个很美好的梦境,家庭和睦欢欢喜喜,在酒精的催化下能够更长久些。
醒来后大梦一场空的感觉没人能体会到那是多么的可怕,叫人难以面对现实。
过往岁月里的片段大多都是无意义且模糊的,唯有那晚酒吧逃离和此刻,让倪虹灰色人生轨迹得以泛起星星点点的亮光。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许年年一句真心关切,便能让她溃不成军。
是的,倪虹很想跟大家一起往前走。
厕所哗哗水流声,凌晨一点多的世界很安静,许年年站阳台上收衣服,都能听见风从耳边轻轻掠过,带起衣角飘扬。
客厅没开灯,正要往开了台灯的房间里走,听见厕所磨砂玻璃后的念单词声。
为了随时随地都能不浪费时间,许年年疯魔了般,在屋子里各处都贴了小纸条,上面或许是一些公式或许是一些英文单词也或许是一些拗口的诗句文言文。
那些家长用在孩子身上的笨办法,她自学了个十成十。
倪虹从来都是视若无睹,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提跟着念跟着背诵。
穿堂风送来一阵绿植的清香,随意踢丢在门口的鞋子凌乱又透出温馨,卸下衣架的校服搭在手臂上,一动不动片刻后往上提提防掉。
回房的脚步又轻又缓,生怕让厕所里念单词的倪虹发现,许年年嘴角挂着笑,她很高兴倪虹迷途知返。
而让她更高兴的是,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生活环境,本应该长成倪虹那般模样,却在周沉的带领下,走向更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