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是短暂的,连从前觉得难熬的夜,都变了模样,唯痛苦麻木,残留的记忆不断提醒已经失去,漫长又清晰地摧残。
周沉久久仰望着那扇永不会再亮起的窗。
两天两夜,吃不下也睡不着,只是痴痴地期盼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结果。
他没瞧见许年年的挥手,倒是屋内红黄色光芒越来越亮,火苗卷着高温从窗口肆意舞动出,人为制造出来的灾难融于静悄悄的黑夜。
秦玉芬不知何故,竟选择放火烧家,所有都化为灰烬。
只有她是周沉冒死抢出来的,但很不幸还是双腿大面积烧坏,神经坏死,脸也毁半张。
原本她没疯,躺医院床上,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眼泪时常做访,仍由其滑落。
普通病房六人一间,虽素质都比较高,不会在里高声喧哗吵吵嚷嚷。
但沉闷中难免寂寞,旁边一位老人家打开了斜上方小电视,音量调低,想着看会新闻就好,一个劲儿冲周围人笑。
“吃糖吃糖,这是俺孙女给俺带的。”
扬着腼腆的笑,连一直没出过声,安静无言的秦玉芬也没放过。
秦玉芬根本不想吃,头扭到一侧去,干涩道:“不需要。”
见她如此坚决,老人家也只好收回手,笑笑,没再强塞。
十四年,原来一条人命值十四年。
新闻上黄文勇自诉醉酒,和受害人蓄意勾引几个字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啊啊!”
不顾身体直挺挺摔下去,秦玉芬爬着都要出病房,给旁边人吓了一跳。
“不是,大妹子你要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们帮你喊护士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几个身子恢复差不多的,就要弯腰伸手去扶秦玉芬。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嘶吼满是泣血,秦玉芬眼球上满是红血丝,用力一瞪,宛如地狱爬上的恶鬼。
劝退,没人敢上前帮把手。
从那天开始,秦玉芬的神经就不太正常,只有少数情况下是清醒的,默默流泪。
更多的时候,不是问人要蝴蝶,就是声嘶力竭着大喊要杀人,每每把自身嗓子吼得发炎红肿流血都停不下来。
究竟是自责还是悔恨一起交加,令她成了如今模样呢?
谁也不知道。
-
今日晚饭猪肝青菜饭,青河精神病院环境好,就是这吃得过于清淡寡味,与辣绝缘,甚至连盐都少放。
周沉在,护工放下饭盒便走了,秦玉芬懵懂地自行打开,倏然大喊:“是猪肝!”
立刻把盖子盖回去,扣上边缘,然后紧紧抱在怀里,脸上带着惊喜的笑。
周沉试图去拿,她往后缩不给。
“不吃饭吗?”
“不吃!我不吃!我要留给年年吃!”
“她不喜欢吃猪肝,您还记得吗?”
秦玉芬神情露出一丝挣扎,旋即平静,“我知道……我记得……”
原来她是知道且记得的。
许年年蹲在她身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哭,还是笑。
那句问过数遍的话,终究还是在什么都无法挽回的今天,再次回荡在空气中,许年年展了眉宇,注视着秦玉芬,“妈妈,我不喜欢猪肝,你为什么还要做,还要让我吃啊?”
几乎是下一秒就续接上,好似秦玉芬真的听见了蔓延到耳畔边的轻声细语。
“我要留给年年,年年身体不好,嘴巴老是发白,她小时候贫血特别严重,还引起了发烧,医生说她要多吃补血的东西。”
“我,我练习了好多次……可是我不会做菜,只有炒猪肝做的比较好,猪肝汤都臭臭的,我要留给年年吃……其他菜不好吃,都糊了,这个好吃,我要留给年年……”
秦玉芬在做菜方面确实天赋不高,小时候许年年尝试过无数黑暗料理,没能把她吃死,也是她肠胃强劲。
稍大点开始,为了自己口腹之欲不再受荼毒,无奈只得和邻居家阿姨学烧菜,所幸这一方面没继承秦玉芬的,许年年做得还不错。
但许年年不记得了,她只知道秦玉芬一个劲让她吃猪肝,为了不贫血为了不浪费食物。
许年年一直以为,秦玉芬做菜不好,所以从来都是不耐烦,能少做就不做。
未曾想过,她也曾因为做一道菜而反复练习,耐下性子尝试研究其他样式,虽说最后没成功。
而那道菜并非秦玉芬很喜欢,它只是供给许年年的一道,炒猪肝。
-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近乎残忍的打破一位精神病患者的沉浸式想象,秋风萧瑟,周沉面上竟带了点笑意。
秦玉芬情绪瞬间激动,“你胡说!她最爱吃我做的菜,许年年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