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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路可可做完早饭后去学校报了道。
第一天不上课,主要领新课本和大扫除,交学杂费。
班长收到她这时,路可可才发现自己兜里的钱不见了,她心里咯噔一声,就怕是丢了,仔细回忆着昨天的点点滴滴,试图想起把钱放哪儿了。
班上谁不清楚她的家庭状况,看她一脸慌张,便知她今天交不上,路可可抓耳挠腮,不得不去找老班借手机,打给周深乔,拜托他把藏在抽屉里的现金送过来五百。
周深乔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班主任看着通话记录中的手机号,目光探寻:“路可可,你爸换号了?”
“啊?”路可可的大脑一片空白。
学校是要登记家长的电话号码的,以备不时之需。
她风风火火地攀上一棵大树栖息,却忘了学校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周深乔在青镇的名声可不算好。
她垂着脑袋想了一会,说:“我爸爸去姥爷那边打工了,这是我家的一个亲戚……”
小孩子的谎言并不高明,好在老班没多想,毕竟路大雄在青镇是比周深乔更为不靠谱的存在,这种行为倒是符合路大雄赌鬼的特质。
卫生打扫到一半,老师说路可可的家长来了,学校门口等她。
路可可出了班门,走了几步回头,扬起一个天真的笑脸。
“老师,我自己去就好了。”
班主任慈爱地摆了摆手:“老师想认识认识你的亲戚,方便以后联络。”
这就尴尬了。
没有老师会希望自己的得意门生和一个小混混搅在一起。
但赌鬼的女儿又比混混的小妹强到哪里去呢。
路可可勉强笑笑,埋头走在前面,越靠近大门心里就越是紧张,她用焦灼的目光寻找着周深乔的身影,祈祷他今天千万别穿那件流里流气的花衬衫。
“路可可,哪位是你家亲戚?”老师瞧了一圈门外的人,没发现一个中年,只看到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孩,高高瘦瘦,清清爽爽,就是有点驼背,神态上看着不那么舒展,十分拘束的样子。
路可可满脸茫然,她也没找到周深乔。
周深乔一头黄毛,打扮花里胡哨,按道理一眼就能看到的。
她去问门卫:“大爷,我哥哥在哪?”
大爷喝着枸杞水,抬手指向一人。
路可可循着大爷指尖望过去,目光瞬间呆滞。
黄毛呢?花衬衫豆豆鞋呢?
那个白白净净的黑发小哥哥是混混周深乔?
她真没认出来。
“哥……哥哥?”
周深乔转身,墨色刘海被风吹得晃起来,精致眉眼不耐烦地皱起,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从白色运动裤中掏出五百块钱:“给你。”
路可可慢慢靠近他,他垂着眸子盯她,右耳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纯色的白T显得他身材非常单薄,是十七岁男孩在这个阶段特有的清瘦。
以前他总把自己搞得奇形怪状,现在褪去所有累赘的装饰,这么一瞧,居然比校花的鬼火男友还帅上好多。
可他的衣服是她亲手整理的,她不记得有这套衣服呀?
他不悦:“不够?”
“够……”路可可怔怔的,低声问:“你染头发了?”
“嗯,怕给你丢人。”周深乔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刚才染的,顺便买了一身能见人的衣裳,要不然他早到了。
这话听得人心酸。
在周深乔眼里,学校是最神圣的殿堂,他潜意识里认为他以前那个样子是不被允许踏入这片净土的,何况路可可学习那么好,他不能成为她被同学戳脊梁的污点。
老班和周深乔简单聊了几句,回班时和路可可夸他:“你哥对你不错。”
路可可扯了扯嘴角,阳奉阴违道:“是的,我哥对我特别好。”
如果掐着她的脸说要打死她也算好的话。
学费总算交上了,路可可背着沉重的书包回了家。
她人小,动静也小,所以一进门时,周深乔没能掩饰住自己翻看她课本的动作,两人目光相撞,周深乔慌乱站起,啪的一声合上她的书,脸色黑沉。
路可可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小学四年级语文上册。
黑心小汤圆放下书包,讨好地抱住他的一条胳膊,摇尾乞怜:“哥哥,今天辛苦你了,你黑发的样子好帅,以后不染黄色了,好不好?”
她并不等他回答,着急忙慌去翻秋季校服的口袋,找到了那五百块。
长长地吐了口气,路可可把钱压在胸前,惊犹未定:“好险,差点丢了。”
她虔诚地把钱收进盒子里,用一层花布裹好,放进抽屉中,忙完这些,她扭头看向周深乔。